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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湛睁大了眼，上药的手也停了下来，他望了闻屿一眼，立刻就因为对方水润润直视过来的眼睛而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别扭地挪开了视线。
他似乎将注意力又放回了帮对方上药这件事上，貌似漫不经心的提问，语气却小心又谨慎：“你说，回来？”
闻屿身子僵着不能动，视线一直追随着他，语调欢快：“嗯！”
而后他好像意识到了不对，有些奇怪的询问：“雄主你不记得了？”
顾湛干脆也不再隐瞒：“有些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闻屿脸上浮现出一点担忧来：“这样啊……”他似乎拿不准是否该说出自己的想法，犹豫着咬了咬下唇，开口说道：“雄主您是不是不记得前几天的事情了？”
顾湛愣了下，不知道他为何提出这个疑问，坦然回答了这个问题：“前几天的事情有些印象，但可能不太完整。”
“那更往前的事呢？”
闻屿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顾湛不得不暂时停下了手与他对视，“会有大片的空白”，他这样回答。
闻屿微微动了动嘴唇，看上去是在斟酌着语言。
“我所说的回来，就是指您摆脱了之前的心理状态。”
顾湛有些没反应过来，重复着他的话：“之前的心理状态？”
闻屿似乎因为确认了雄虫的变化而胆子突然大了些，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雄主，您之前是被催眠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顾湛推测出的是被精神控制，与催眠还是有点差别，但这个猜测已经与顾湛的推测相当接近，顾湛是由于记忆片段的不寻常推理出来的，他想知道闻屿这么猜测的原因。
被询问的雌虫眼神转了转，良久才开口：“因为您的心理变化很突然，之前虽然没有表现出精神力，”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偷偷望了眼雄虫，看对方没什么神色不对才放心大胆的继续说下去，“但是还算温和，但是后来……”
他说到这里，止住了话头，但顾湛已经明白过来：后来突然就性情大变，变成了一只厌恶精神力又热衷家暴的雄虫。他接收的记忆中有一些原身小时候一直到初入雄虫学校的记忆，除了有些血统优良的轻度傲慢之外，整体来说确实算个温和的雄虫。
“你认识之前的我？”
雌虫表情严肃的点头，顾湛抿唇笑着，用没有药膏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所以忍耐不是因为反抗雄虫会得到严厉的惩罚，而是因为曾经认识并了解，才能够忍耐；又因为了解他过去的性情，让之后的残忍对待变得犹为痛苦。
这一刻，顾湛突然为自己能穿越过来而感到庆幸，下手反抗雄虫的那一瞬间，闻屿大概已经不再对这个曾经温和的雄虫抱有任何期待，但不论雄虫是被什么手段弄得残忍，闻屿却是首当其冲被波及的无辜人。复活一次，救人一命，这事挺划算，他想。
雌虫见他表情如初，只是多了一些了然，便继续讲述：“如果雄主是遇到什么事而改变了性格，那么不应该缺失记忆才对。”
顾湛眨了几下眼睛，明白了对方刚刚问自己记忆相关问题的用意。
“这个伤……”闻屿有些费劲的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背部，那个顾湛帮他处理的翅骨上的伤口，顾湛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示意看了过去，“只是在三天之前，但是雄主已经记不得了，而且自从在医院醒来之后就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所以我那么猜测。”
既然闻屿这么说了，顾湛皱着眉回忆了下，确实没有从记忆中找到原身对雌虫翅膀动手的段落，看来这段记忆也是丢失了。
又确认了一段丢失记忆的顾湛抬头便看到闻屿跟着他皱眉的表情而跟着担忧的样子，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要缓解一下这突然变得十分严肃的气氛，他举起抹了一半的药——伤口实在是有些严重——示意对方再稍微侧身一点方便上药，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点不解，语气也染着不明显的抱怨：“仅仅是不太一样吗？”
正准备按照他的示意背过身去的闻屿立刻停住了动，直直的盯着顾湛。他的神色平静，似乎要将顾湛的这张脸深深记在心里似的，视线一寸一寸从顾湛脸上扫过，扫过眼睛，落在唇角。
顾湛被盯得有些挂不住笑，他有些撑不住这样脸上一本正经但视线却如同最深情的恋人的场景，觉得自己百岁的老脸都要发红。
在这如扫描一般的场景中，闻屿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这让他原本硬朗的脸颊轮廓都变得柔和，眼角眉梢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不，”他说，“你们是两个人。”
顾湛心头一跳，抬眼与闻屿四目相对。
闻屿却还没有说完，他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却强硬的梗着脖子和顾湛对视，补充道：“我一直在等您回来。”
虽然知道闻屿是把他当做了没有性情大变之前的原身，但在对方的眼神攻击下，顾湛还是控制不住的脸红起来。
怎么搞得像告白一样，他几乎想要搓搓自己的脸了。连忙按着雌虫的肩膀将对方翻了个身，不再面对那双似乎要将人淹没的眼睛让顾湛感觉轻松许多。不知为什么，刚刚的一幕让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他按了按胸口，稳住有些快的心跳，让自己全身心投入进抹药这件事里去。
但没过几分钟，他就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给闻屿一句回应才对。他从背后看了眼雌虫，对方正微低着头，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闻屿似乎并不在意他没有回应这件事，顾湛便也把自己有些矫情的想法吞了回去。
房间中再次陷入了寂静，顾湛冷静下来，在心里分析了闻屿的话，提取出了原身的情绪变化轨迹，一个从性情温和突然变得无比暴躁易怒的雄虫，这个情绪变化的时间点就很重要了。
“情绪开始变化是什么时候你记得吗？”
雌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两个半月前。”
两个月前？顾湛愣了下，这个时间好像不太对。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他继续问道。
闻屿向身后的顾湛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些担忧，但仍是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大约半年前。”
顾湛的动彻底停了下来，雌虫有些担心的面孔出现在他视线里。
“雄主？没事吧？”
闻屿的语速挺快，毫不掩饰的担心：“您是忘记了吗？是催眠的后遗症吗？”
顾湛反应过来，轻轻搂了下他的肩膀，安慰着：“没事，我就是确认一下，不用担心。”
雌虫虽然还是满眼的担心，但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安静地坐在一边看顾湛陷入思考。
顾湛觉得时间线有些混乱，他本以为原身的情绪是经历了一次被精神攻击之后发生了重大转变，而这次精神攻击应该就是他突然退学并将精神力相关的书籍封存起来的时间，但那个时间点与闻屿提供的两个月这个时间点完全不符。
也就是说，原身先经历了一些事导致他厌恶精神力，但是按照闻屿的说法，半年前的雄虫还是个正常雄虫，这与系统之前提供的数据也是一致的。
这说明，第一次发生在原身在校期间的事情，虽然对他的人生轨迹造成了影响，但并没有过于影响他的性格，而真正变得暴戾是两个月前开始的。
顾湛做了个深呼吸，这事似乎比他想象的要麻烦些。
思考着原身可能不但有敌人而且还有不止一个敌人的顾湛思维被闻屿的声音打断了，他扭过头，便看到雌虫安静地坐在一边，“雄主是在想催眠的人吗？”
“是的”，顾湛想了想，坦承了这点，反正闻屿都已经知道自己不对劲了，顺势而为不隐瞒也挺好的。
闻屿原本有些犹豫，见顾湛承认，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试探着问：“雄主有没有想过……安佐和安佑？”
顾湛愣了下，其实那个星网中的名为左的人他当然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安佐，只是他没能想到安佐和里斯湾之间有什么联系，以及那个约会又是什么。这会儿闻屿似乎有线索，他自然十分感兴趣，连忙问道：“为什么这么猜？”
“因为您提到了里斯湾，”闻屿的表情有些松动，也不再试探，“除了纪念馆之外，还有一个里斯湾。”
顾湛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在军部之中，内部对于不同的军团有不同的代号，一般是为了表彰军团曾经的贡献，也有的为了指挥时使用，里斯湾也是其中之一。”
他无知觉的舔了下唇，继续说道，“这个代号分配给了第一军团，因为第一军团就是里斯湾战役的主要参与军团。”
顾湛点头，暗自回忆着闻屿曾经说过的安佐安佑的事，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与闻屿下一句话完全重合：“安佐就在第一军团。”
内心似乎亮起了一道光，顾湛有种事情要被串起来的预感。
“而且，”闻屿低下头，不再看他，“我在离开第一军团之前，知道有小组在研究精神力的事。”
顾湛大概理清了脉络，闻屿的猜测合情合理，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很有可能，干嘛不敢说。”
闻屿眼神游移，仿佛地板上有个欢快跑动的小东西：“因为这种猜测是诋毁未来的雌君啊。”
顾湛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什么？什么雌君？谁？
不，我不是，我没有。似乎被莫名又安了个婚姻的顾湛只想抬手扔出一个否认三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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