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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十二支箭

阴郁了几日的天气终于放晴了,太阳似乎休憩够了,八个太阳都从云头露了出来。谢小飞一大早便赶去了八卦村,昨晚发生的事情,让他整夜未眠,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在与时间赛跑。

阳光炙烈的能点起火来,八卦村人人都躲在家中,生怕一出门就被晒掉层皮。谢小飞带着草帽,顶着烈日来到了村长家。

八卦村村长看到谢小飞再次造访,很是惊讶:“英雄……又有何事?”

谢小飞进了门,将草帽摘下来,脸被晒得通红:“是关乎你们全村人性命的大事。”

村长面色僵住,默默不语。

“昨日你我从那八卦台回来之后,还有什么人去过那里?”

谢小飞接过村长夫人递过来的凉茶,道了谢。

“没……没什么人了罢?”

村长皱眉,“那八卦台除了祭祀,平时鲜有人去。这个……和全村人的性命有何关系?”

谢小飞犹豫了一下,道:“那八卦台形成了精怪,你们村失踪的那六个产妇,恐怕与其有关。”

村长神色微变:“长久以来本村并未有过精怪传言,不知英雄何以见得……”

“你不信我?”

谢小飞嗤了一声,“昨日之前,那八卦台上只有六个精怪成了型,他们寄生在妇人体内,借胎诞生,而就在我们去过之后,又有三只已经寄生了!”

村长脸色煞白,旁边一直默不声的村长夫人竟失手将手里的茶碗打碎了。谢小飞看着二人慌张的模样,心中疑惑:“你们……知道些什么?”

村长夫人红着眼眶,连忙将地上的碎茶盏捡起来,默不声的回屋了。村长一岁多大的小孙子闻声从房里探出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谢小飞。他皮肤雪白,嘴唇殷红,小巧的五官凑在一起,本应是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但却让人心生诡异之感。

村长夫人见状连忙将孩子拉回屋里,村长的话将谢小飞召回了神:“英雄的意思是……那些精怪就是妇人诞下的孩儿?”

谢小飞点头:“没错,而那些妇人的失踪……我怀疑,是婴孩为了尽快成型,将母亲吞了下去。”

村长目瞪口直,双手颤抖:“怎……怎么可能……”

“村长!”

谢小飞叹息着打断他,“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所以,我们才要去调查。你带我去那几个失踪妇人家中看看,我们才可再下定夺。”

村长连连答应:“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谢小飞让他回屋拿草帽,自己则在门口等他。突然想起昨日失踪的那三道卦画必然也已寄生,便准备叮嘱村长记得查清楚昨日还有谁去过八卦台。谁知一回头,正好看见村长家小孙子倚在门边,目光阴森的盯着谢小飞。

“久等了英雄。”

村长拿了草帽连忙跑出来,挡住了那孩子的视线。

“不碍事,我们快走吧。”

再想回头看个仔细,却发现孩子已经不见了。

谢小飞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被这九婴吓唬了一晚上,竟然随便看哪个孩子,都觉得阴森奇怪。“那六个妇人的情况,你向我讲讲吧。”

村长有些难以启齿:“第一个失踪的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尚未婚配……就……就有孕在身了。孩子生下第二天人便没了,村人还以为……她是羞愧自尽了。”

“那是怎么发现她并非自尽,而是失踪的?”

村长叹了口气:“自尽是要看的到尸首的,方圆百里都找了,并未出现任何踪迹。”

谢小飞皱眉:“其他的呢?”

“第二个和第三个是两个老妇,年约六旬了,老来得子还挺欣喜的,谁知……谁知产子第二日人就没了。后面三个都是刚嫁人的新妇,同样都是在产子翌日便不知所踪。”

“第一个妇人失踪是什么时候?”

村长眼中满是伤心落寞:“一年七个月零两天。”

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谢小飞心中疑惑,又问道:“那最后一个呢?”

“七日。”

谢小飞神色一禀:“我们去她家看看。”

那失踪的妇人名叫小翠,此刻他丈夫正抱着孩子在家中流泪。村长和谢小飞的到访,才让这个年轻男人缓过神来。

“小翠走了已有七日了。”

他眼眶通红,神色憔悴,“村长,英雄,你们说小翠到底去了哪里啊?她还活着,是不是?”

村长的眼睛也红了:“肯定活着,肯定活着!你莫要担心……”

“那为什么找不到她啊!”

男人悲痛的捂住脑袋,“她到底去了哪里?”

孩子还在襁褓中,此刻正躺在炕上睡着了。它小脸微红,嘴巴轻轻的张着,一副可爱模样。谢小飞怎样也无法将这样懵懂可爱的孩子与吃人的怪物联系起来,他怎么能说得出口就是这孩子害死了它的母亲?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会不会根本就是昨夜那个怪人在口出狂言?

村长也看着他摇了摇头,谢小飞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只有腰间嗡嗡响的轩辕弓告诉他,他的判断并没有错。谢小飞伸手握住弓身,让它安静下来:“小翠怀孕之前,可曾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男人止住了哭声,啜泣道:“未曾去过别的地方,我们从成了亲就没有出过村子。”

“那……”谢小飞试探道,“有没有去过八卦台?”

男人明显愣住了,眯着眼仔细想了一会儿才道:“去过,我俩成了亲之后一起去伏羲大帝殿前祭拜过,当时还是村长带着我们去的,说是新婚祭拜能求得子嗣,回来没多久小翠就有孕了。”

村长连忙道:“在我们村,新婚夫妇去八卦台祭拜是必不可少的礼数。”

难道就是那时候被婴灵寄生的?谢小飞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只得跟着村长一起走访了其他几家。而所有的事情果然正如他所料,他们接连走访四户人家,据他们家人所述,每位产妇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过八卦台,并且都是在那之后不久开始有了身孕。只剩最后一家,那位十六岁未出阁的少女家。

村长拦住谢小飞:“英雄,这一家就不必去了罢。”

谢小飞奇怪:“为何?”

“他们……他们家不太方便……”村长支支吾吾,“况且如今英雄已得出结论,那些妇人都是在去过八卦台之后才有孕的。”

村长的态度很奇怪,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但是若按照英雄所说,是婴孩吃掉了自己的母亲,”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谢小飞,“那你可曾发现这些婴孩有何不妥之处吗?”

确实与普通孩子无异。谢小飞无话可说,他又没有火眼金睛,根本无法认定这些孩子就是那八卦精气所形成的怪物,暂且不论这个说法有多么荒谬,无法说服众人相信,现在甚至连他自己也难辨真假。

村长笑道:“我看英雄还是先回家休息吧,改日再来一探究竟。”

坎离二卦失踪,八卦台上魔气四溢,婴灵寄生产妇失踪,一切看起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却无法找到突破口,那九婴太过狡猾,并未露出任何马脚。如今唯一能给他线索的,恐怕就是昨晚那个提点他的怪人了。

谢小飞正准备找人打听那怪人的下落,却见村人都神色慌张的朝河边赶去。“这位小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被拦住的小哥看了他一眼,悄声道:“听说河边死了人!”

谢小飞心中一惊,连忙也跟着过去。河边已经围了一堆人,各个都表情恐惧议论纷纷。从人堆里挤进去,看到那景象谢小飞也吓了一跳。与其说那是一具尸体,更不如说是被抽干了血和肉的木乃伊。整个身体就是一堆干骨,包裹着皲裂发黄的皮肤,眼眶凹陷,还沾着尚未干涸的血渍,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根本无法分辨这人是谁。

而他身上的衣服,谢小飞却认得。破旧的蓝灰色褂子,露了脚趾的草鞋,身旁还散着他昨晚带来的食盒。此人就是昨晚那向他透露天机的怪人!

谢小飞打了个寒噤,脸色苍白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赶忙离开了八卦村。这是那九婴给他的警告!唯一向他透露过事情真相的人居然在第二天就惨死,村长又对这些事情噤若寒蝉,死了那么多人却毫无线索,化无辜婴孩的模样,让他根本不忍下手,也无从下手……

腰间的轩辕弓发出近乎哀鸣的震动,谢小飞抿了抿唇,拿着弓回到了家。

“儿啊,你是不是不舒服?”

后羿娘担忧的看着他,端了碗暗红色的凉茶过来。

谢小飞看着那茶水的颜色,忽的想起那具干尸身上的血迹,胸口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然后就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隐约看见床头有人,似是大夫在为他诊脉。谢小飞想爬起来,却浑身使不上力气。

“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羿娘担忧道。

那大夫表情纠结,诊脉的手都颤抖了,最终才吞吞吐吐的说出来:“令公子这是……喜脉啊!”

刚刚清醒过来的谢小飞再次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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