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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怒气冲冲地回了房,她本事好气性,至少在人前是好气性的人,可是这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被人这么侮辱,要不是贾蓉是在太不给人面子,她也做不出自己挑池塘诬陷贾蓉的事情。
“本来因为贾蓉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这礼义廉耻的事情看得很重,没想到却是这么个混不吝的,”薛宝钗怒道:“简直比当初的大老爷还不如。”
“是啊是啊”莺儿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给薛宝钗小心地擦拭这身子:“贾蓉简直就是人面兽心,就算是没有那个意思,也不能这么对小姐啊,而且,最后还威胁小姐。”
薛宝钗心中怒火更甚,她知道自己家现在的情况,不过自己也不会挑中贾蓉这种没根基没宗族的人,毕竟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贾蓉现在是得宠,可是能保证他得宠一辈子吗?就算他得宠了一辈子,能保证他的子孙后代也得宠一辈子吗?等太上皇去了,皇上去了,他的子孙又会是个什么下场还未可知。
这么想想,薛宝钗的心里终于是好些了:“我倒要看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她站起身,从浴桶中出来,喝了下人准备的姜茶,重新换了一身衣衫:“哥哥说的柳湘莲可是已经到府上了。”
“到了。”
莺儿到。
“那我们去看看吧。”
薛宝钗从容地往外走,又是那副端庄娴静的模样,贾蓉这里实在不行,确实可以去看看那柳湘莲,即使知道自己的哥哥素来不靠谱,可是这不是还有她吗?这柳湘莲到底是骡子是马,就让她亲自掌掌眼好了,要是真的如哥哥所说,此人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可是,”莺儿咬着唇,艰难道:“刚刚前面传来信,说那柳公子也走了。”
薛宝钗一僵,表情扭曲难看了起来:“哥哥不把人给拉住了。”
“说,说……”
莺儿犹豫间,薛蟠气鼓鼓地进来了,一进屋就气得直喘气:“那柳湘莲也太不是东西,竟然说看不上妹妹,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我们薛家看上他就是他的福分了,他还说什么自己有心上人了,然后就冲出府去,这是急着去投胎啊。”
“混蛋,”薛宝钗气得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扫在了地上,让薛蟠也禁了声:“竟然一个两个都看不起我,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贾蓉气了薛宝钗而离开花园的时候,柳湘莲也正好到了薛府,薛蟠为主人很热情地招待了他。
薛蟠知道柳湘莲素来喜欢杯中物,也不让上什么茶了,直接上了好酒,倒是让柳湘莲很是满意。
薛蟠上下打量了柳湘莲一番,道:“柳兄,今天怎么说也是你第一次来我这里做客,怎么穿成这样,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语气轻快,很明显就是开玩笑而已。
柳湘莲喝了口酒:“你要是不满意,一,老子现在走,省的碍了你的眼,二,你跟老子走,你去老子家做客,老子不怕你不给老子面子。”
薛蟠哈哈大笑,倒觉得这柳湘莲不愧是性情中人,这种爽朗的性格,怎么都比贾蓉那种读书人给读的扭了性子的性格好太多。
自己一定要多多在柳湘莲面前美言妹妹几句,要是贾蓉那边不行,就把柳兄给妹妹定下来。
“柳兄如今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可是家里却没个知冷暖的人,岂不是可怜,”薛蟠摇头啧啧道:“我看柳兄武功高强,要想要撑起门楣也不是难事,俗话说成家立业,柳兄有没有想过娶个美娇娘,然后再创出一番事业呢?”
“成家立业?”
柳湘莲放下美酒看着薛蟠:“成家就够了,老子要立业做什么?老子的业早就立好了。”
薛蟠听了来了兴致:“噢,我怎么不知道柳兄还干出什么大事来了?”
柳湘莲笑笑,抬头喝酒:“那种东西,你们凡人不懂。”
薛蟠被一哽,这才开口道:“柳兄不用这样说,你放心,为你的好兄弟,就算你没做出什么成绩也不打紧,兄弟我会帮你的,不如先从这成家开始。”
薛蟠的眼神扑灵扑灵地开始闪着光,显然是对这个很感兴趣。
柳湘莲放下手里的美酒,他算是知道薛蟠为什么今天要叫自己过来了,可是不管薛蟠给自己介绍任何人,自己都没有兴趣。
“要是你想给老子介绍什么女人,那还是算了吧,老子自己有心上人,看不上别人。”
柳湘莲有心上人了,这我怎么不知道。
薛蟠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然后笑道:“是哪家的姑娘,柳兄可一定要介绍给兄弟认识啊。”
再想起那容貌美艳的尤三姐柳湘莲都不看在眼里,说不定柳湘莲还真有心上人了。
这可不行,薛蟠在心里急了起来,要是柳湘莲有了心上人,贾蓉那边又搞不定,这让妹妹怎么办啊。
不行,自己一定要打听到柳湘莲的心上人是谁,然后自己再出手,来个英雄救美什么的,这样就算是那女子对自己还不动心,也会碍于伦常嫁于自己了。
也不对,自己答应了要去尤三姐为妻的,这样一算,那女子也就只能给自己做做妾室了。
柳湘莲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惆怅:“这我也要知道那人在哪里才是啊,也是我的错,当然在身边的时候不珍惜,等把人给气走了这才来找,也不知道这茫茫人海中,那人会在哪里,又是什么模样。”
这是失去联系了,薛蟠心里一喜,面上不由地带出一些:“吉人自有天相,柳兄不用再过在意的,想来柳兄的那位心上人姑娘,要是知道柳兄为了她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在乎的,会很自责的。”
柳湘莲没有回他,一脸陷入回忆的样子。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又悦耳的铃铛声,柳湘莲的身子一震,整张脸都不可思议地颤抖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薛蟠奇怪道:“柳兄,你怎么了?”
“是铃铛声,水音铃的声音。”
“什么铃铛声?”
薛蟠竖着耳朵小心地听了一下,更奇怪了:“我怎么听不到啊。”
“你这种凡人怎么会听得到。”
柳湘莲听着那几乎快要没有了的声音,连忙站起来就往外冲。
速度快到薛蟠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只得喊道:“柳兄你等等啊,你还要留下来用膳呢。”
“我对你妹妹没兴趣。”
“你说气不气,气不气,”薛蟠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越说越气:“他是在敷衍我吗?什么铃铛声,我听到了个鬼铃铛声啊,而且你的事情我还没挑明,他就这么不给我面子,真是妄为我是他为兄弟。”
薛宝钗的脸色也及其难看:“这一个两个实在是太不把我们薛家放在眼里了,一个贾蓉也就算了,毕竟人家后面有天子撑腰,他柳湘莲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这么对我们。”
薛蟠看着妹妹的怒容,疑惑道:“怎么,贾蓉那边不顺利,不顺利就算了,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生气。”
薛宝钗侧着头没说话。
莺儿看不下去了,只得开口道:“少爷,你是不知道,那贾蓉多么无理,当时……”
屋里又想起一阵怒骂声:“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柳湘莲匆匆从薛府冲出来,想要循着铃声去找某人,毕竟不管这人变成何般模样,这铃声是做不得假的,那是在阴界引领亡灵的声音,取不下来的。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柳湘莲在街道上寻寻觅觅,耳边的铃声越来越远,几乎微不可闻。
柳湘莲这下更是着急了,这要是再不找到人,不是让人又跑了,老子都追到这里了,怎么能放过,只要找到那人,缠着那人,管它纠缠千年万年,总有可以求得那人原谅的一天。
所以,人到底在哪里?
当耳边的铃声彻底消失的时候,柳湘莲再也控制不住地瘫坐在地上,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找不到人。
不对,柳湘莲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铃声是在薛府听到了,当时铃声正从薛府远去,薛府的人一定知道那个时候离开薛家的是谁。
仿佛是找到的方向,柳湘莲整个人又充满了希望,站起身冲回了薛家,街上的商人先是看见一个俊美男子在街上彷徨仿若寻人,随后又绝望倒地,最后竟然像风一样嗖的一下就在眼前不见了。
见鬼见鬼,这大白天的还能见到这种奇人,也是奇了。
“少爷,少爷,那柳湘莲又回来了,”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禀报:“这里是小姐的闺房,我们不敢把人放进来,现在前面有好几个下人在拦着呢,你快点过去瞧瞧。”
薛蟠和薛宝钗对视一眼。
薛宝钗道:“哥,我和你一起去。”
“好,也让妹妹看看这柳湘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兄妹两携手到了前厅,就看见柳湘莲一脸焦急地坐在椅子上,周围围了十多个下人。
柳湘莲看见薛蟠出来,眼睛一亮:“你说,刚刚离开薛家的是谁?”
薛蟠被柳湘莲弄得一愣,这是哪跟哪啊,我还以为柳兄是回来赔罪的,所以才答应把妹妹带来相看,没想到柳兄和一上来就是莫名其妙让自己听不懂的话。
薛蟠没听懂柳湘莲的话,可是薛宝钗心里却隐隐有了猜测。
柳湘莲有心上人,柳湘莲刚刚冲出去又回来了,柳湘莲看不起自己家。
薛宝钗的眼中阴霾一闪而过,转身从容地坐在了椅子上,慢条斯理道:“柳公子既然是有事求我薛家,这就是柳公子求人的态度。”
柳湘莲这才把目光转向薛宝钗。
薛宝钗嘴唇微勾,稳重而不失端庄:“不如柳公子就在这里用膳,我们有话慢慢说。”
“对对对,有话慢慢说,”薛蟠看看薛宝钗,又看看柳湘莲:“柳兄刚刚不给我面子,现在可不能不给我妹妹面子了。”
柳湘莲理都没理薛蟠,目光盯着薛宝钗:“我只问你,刚刚出去的是谁?”
薛宝钗的心中计较更深,脸上的笑意也更浓:“我说了,柳公子这不是求人的态度。”
“老子我从来不求人,”柳湘莲微微抬起下巴,脸上的霸气显现出来:“说声我就给足你薛家面子了。”
说完这话,柳湘莲的衣摆无风自动,随即桌上的茶具、屋角的植被,都跟着动了起来,这动静越动越大,让薛宝钗的脸色都变了,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上气一般,胸闷得厉害。
在场的众人也都是这种感觉。
知道桌上的一个茶杯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这威压才消失。
柳湘莲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宝钗:“要是再不说,老子可就要大开杀戒了。”
“你敢,”薛宝钗捂着胸口面无血色,嘴唇都颤抖了:“天子脚下,岂容你放肆。”
薛蟠此时已经腿脚发软,在威压消失的时候就坐在了地上,这时候还在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等老子杀了这府里的人,你们的魂魄也不敢对老子说谎,”柳湘莲眼中轻蔑之色尽显:“不过是个想攀高枝的黄毛丫头,还敢对老子讲条件,这讲条件,也要看看自己的斤两,”柳湘莲说一句话,就往前慢慢走一步,而没走一步,都仿佛是踏在薛宝钗的心上,让薛宝钗的胸口更痛几分:“说,刚刚离开薛家的是谁?”
薛宝钗捂着胸口,再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勇气:“是,是贾蓉,是贾蓉。”
贾蓉?!
柳湘莲瞳孔一缩,是了是了,怪不得去断眉崖的时候也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一股狂喜从心口蔓延,柳湘莲转身出去,也不从大门走了,一个起跳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人看到这一幕,更是惊讶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薛宝钗‘噗’地吐出一口血,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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