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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虽然知道气氛很紧张，但是在沈轻歌问出这么一句后，众人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那不过是一句托辞罢了，大家心照不宣，知情识趣的话就顺势揭过去不问了，等来了之后也就算了，可偏偏沈轻歌从来都不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重新打电话过去，问问许小姐那边，让他们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
沈轻歌在纸上划了两笔，“一段时间到底是说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还是一上午？”
谷雨立即重新去打电话了。
沈轻歌看了看时间，已经超出原本的时间十分钟了。
一个“大女主戏”，梳理剧本的时候女主居然不在，这种事情她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可笑。
先前她对于谷雨所说的“耍大牌”还没有个清醒的认知，现在还没见面许宁白就让她见识到了。
沈轻歌觉着自己这几年修身养性出来的耐性已经不复存在了，原本在片场之时暴躁的性格隐隐开始死灰复燃。
“飞机晚点也时常有的事情。”
饰演女三的邵珊弱弱地说，“既然许小姐暂时来不了，不然我们就先开始吧，实在不行就先把这段录音下来，等她到了之后让她自己听一听，相信她可以自行领会的。”
邵珊跟许宁白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她能够捞到这个角色一部分也是因为公司运的缘故，所以难免想替许宁白说几句。
“如果这样的话，那今后是不是可以让言编剧直接在家录个音，然后发给大家算了。”
沈轻歌直接质问了回去。
“可是飞机晚点这种事情也不是她想发生的……”邵珊虽然有些恼沈轻歌当众不给自己面子，但却也不敢得罪沈轻歌，只得讪讪地笑了笑，点到为止。
“许宁白是从上海过来的吗？”
原本一直低头看着材料，仿佛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的言清漪突然问了一句。
谷雨点了点头：“我先前看过许小姐的日程安排，她昨天上午在上海出席一场活动，如果不是临时起意去做了什么的话，应当是从上海过来的没错。”
言清漪回过头去看了宁檬一眼，宁檬似乎是早就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一样，把手机屏幕给言清漪看了一眼。
那是从上海到北京的航班信息，并没有晚点的航班。
言清漪把手机顺势递给了沈轻歌，然后敲了敲电脑：“那就直接开始吧。”
沈轻歌看了眼手机，冷笑了一声，并没再多说什么。
她先前坚持想等许宁白，并不是因为想给她难堪或亦是什么，只是她想让许宁白能够从头到尾完全参与到剧本研讨会里来，免得将来影响拍戏。
但事情到这种地步根本就没得选择，她不可能让所有人什么都不做，就呆在这会议室里等着许宁白过来。
剧本研讨会主要是由言清漪来讲，或者说由她来带动，而后主演们参与到其中来讨论情节，揣摩这个情节的意义，以及人物应当如何去塑造。
邵珊先前为许宁白辩解，可真正等到言清漪开始讲剧本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傻。
用大众习惯的措辞来说，《堕仙》是一部大女主戏，从头到尾都是由女主宿淮这个角色来引导的，最初由她的心魔引得堕入凡尘，期间更是她探寻七情六欲的过程，最后又是她毁灭天规。
女主宿淮就是贯穿这个故事的一条线，无论提及什么都避不开她。
而许宁白不在，使得讲解剧本这个过程变得分外艰难。
沈轻歌磨了磨牙。
“廖老师，您的那几场戏是必须等许宁白来了才能讲的，所以我想着不然您先去休息，等回头她过来了我们再讨论这几场戏。”
沈轻歌本来是跟言清漪商量了的，尽量在第一天上午就讲完廖明老师的戏份，然后让他回去休息的，结果没想到许宁白来了这么一出。
“没什么。”
廖明对沈轻歌的态度格外宽容，“我听一听也好，有助于理解剧本。”
沈轻歌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有些尴尬的笑容。虽然这是并不是她的过错，但她仍旧难免耿耿于怀。
谷雨接了杯热水放到了她手边，顺势俯下身轻声说道：“许小姐那边说她马上就到。”
谷雨的声音始终都是那种不带任何感情，冷冷淡淡的，但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沈轻歌心中原本一直挥之不散的烦躁竟然消散了些，她点点头并没说什么。
会议开始一个多小时后，许宁白终于到了会议室里。
她带着墨镜推门而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她身上，可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直接找了自己的座位准备落座。
许宁白的助理跟在她身后进来，关上了门，讪讪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航班延误，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沈轻歌在纸上写着东西，头都没抬。
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言清漪也压根没理会许宁白，自顾自地讲着剧本情节，直到许宁白助理的道歉打断了她的话之后，她才有些不耐烦地顿了顿。
沈轻歌并没有现场戳穿她们的谎言，只是捧起杯子喝了口水。
水是微微有点甜的，不浓重，却又恰到好处，丝丝甜意仿佛萦绕在她舌尖挥之不去。
沈轻歌很是意外地回头看了一眼谷雨，谷雨不明所以地看了回来，沈轻歌指了指杯子，无声地说道：“甜的？”
谷雨这才意识到她在疑惑什么，从大衣兜里摸出一个密封的小袋子，里面放了几块冰糖，她晃了晃小袋子给沈轻歌看。
沈轻歌也说不清为什么，可是她看到那几块冰糖之后，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因为时常低血糖的缘故，所以如果能记起来，沈轻歌出门的时候通常就会随身带一些糖。
但是她这个人记性一向不怎么好，对自己的又敷衍的很，想不起来带也是常有的事情，就譬如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就给忘了。
没想到谷雨竟然一直记着。
沈轻歌露出个浅淡的笑容，原本强撑着的“尬笑”总算有些真情实感了。
在接下来的剧本研讨会中，沈轻歌竭力说服自己不要带偏见去看待许宁白，理智地讨论了剧本，完成了上午的进度。
等到会议告一段落之后，许宁白直接起身准备走人，沈轻歌则是不轻不重地把杯子放到了桌上：“许小姐，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许宁白一言不发，她的助理连忙想要解释：“飞机晚点……”
“飞机究竟有没有晚点，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沈轻歌挑了挑眉，“今天这件事情我们暂且揭过去，希望徐小姐今后的表现能够弥补回来，不至于让我再想起今天的事情。”
说完，她就准备跟谷雨离开，临出门前又补充了一句：“许小姐是嗓子不舒服吗？那还是去拿点药吧，不然总是那样子显得不太有礼貌。”
谷雨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恰好被沈轻歌给看见了：“怎么了？”
“先前我在网上看各种资料的时候，总有人说你在片场脾气不好，刀子嘴刀子心……”谷雨有些好笑地说，“我还不信来着，现在看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沈轻歌摊了摊手：“所以说，庆幸我遇见我的时候没在片场吧，不然你早就被我欺负哭了。”
谷雨被她这说法给逗笑了：“那也不错。”
下午的剧本研讨会，迎来一个新的问题。
在《堕仙》之中，宿淮因为心魔蔓生所以堕入凡间，最初之时她是寻常的民间少女，所以剧组需要一个小演员来演绎。
最终敲定的演员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小演员，长得很好看，粉丝也很多。
沈轻歌对这几年的演员不太了解，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关注，言清漪则是敲定了主演之后就没多过问，毕竟这本来就不是她的本职工，她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插手过问。
所以就出了事情了。
那小姑娘以往演的都是天真无邪的少女，或善良或刁蛮，最算是“挑战演技”，最多也就是演个出身贫寒的农村姑娘。
但这次的角色并不一样。
宿淮堕入凡间之后，起初只是因为心魔的缘故所以性情偏激，又因为天帝安排了她经受诸多苦难，所以少女时期堪称“愤世妒俗”，更曾经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养父养母。
那小演员自小养尊处优，家里更是各种宠着，言清漪单是让她理解为何宿淮会那样去做都耗费了不少功夫，至于演员与角色之间的共鸣……就压根不用提了。
其实这也不怪小姑娘，毕竟言清漪将宿淮这个角色写得执念太过，本来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够理解的。
“大不了回去慢慢教就行。”
有人劝了句。
言清漪直接否定了这个说法：“这种情绪是教不来的。”
沈轻歌叹了口气，她的确是赞同言清漪这个观点的。
这种复杂的感情，并不是能够通过讲述去灌输给另一人的，何况还是那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
如果换了别的人，或许就这么算了。
但无论是沈轻歌还是言清漪，她们都不会允许品出现这么明显的纰漏。
“今天就暂且放一放。”
沈轻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实在不行就考虑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