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正德宫的时候,乔仍正在宫门口等着,见这三人之后,乔仍与司马遹使了一个眼色,司马遹将二人领进宫里,而乔仍则将随从们遣走,几人相伴进入正德宫的后殿,司马瑶一进去,发现田舒晨也在,乔仍仔细地观察后把门关好,司马瑶很纳闷地看着他们,而司马遹等人也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瑶瑶,你也坐吧,今日哥哥要跟你说些事情。”司马遹十分正式地对司马瑶说道。
司马瑶只得坐在一张胡床上。田舒晨用眼神示意司马遹,司马遹清了清嗓子,问道:“瑶瑶,今日的事,你有何看法?”
司马瑶思考半刻道:“一贾南风在我宫里有眼线,但是这我早就知道了;二司马衷基本上就被贾南风牢牢控制住了,但是贾南风还是得依靠着司马衷;三司马衷的确很疼我,可以为了我与贾南风唱反调,这一点可以好好利用;还有贾南风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嘻嘻,因为哥哥你很忌惮她,不是吗?”
田舒晨赞赏地看着她,司马遹也点点头道:“不错,瑶瑶你说的都很有道理,看来你并不是像哥哥以为的什么都不懂。不过,哥哥忌惮的不是贾南风,而是贾家的势力,我们虽有司马家王亲支持,但诸王各为己谋,心不聚,力不齐。相反,贾家是我大晋世家,贾南风之父贾充是开国元老啊,贾氏一族都将力量与心血倾注于贾南风身上,我们势单力薄,父皇又是不能依靠的,我们只能靠自己,皇爷爷虽然有些心腹大臣,但这与贾家的势力比较起来是不够的。”
“那么,贾家到底想要什么?钱?贾家是比不上石家与王家的,要知道即使是我们皇家也比不上他们,皇爷爷一以前总是把王家的那道蒸乳猪挂在嘴边。权?贾家在如今的朝堂,我想应该是说一不二了吧,是没有哪个世家大族能与之抗衡的,他们还想要什么?”司马瑶十分不解。
“瑶瑶,你刚才说错了一点啊,”田舒晨含笑说道,“还是有一族可以与贾家相抗衡的。”
“先生是说,我们司马一族?”司马瑶有些不敢相信。
“对,就是我们司马一族。”司马遹道。
“公主,你要知道,人是没有满足的时候的,当贾家已经到了一家之下的地位的时候,他们想要的就是跨过那一家,虽说贾充已死,但剩下的贾家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乔仍也道。
“但是,他们根本不可能做到,我司马一族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司马瑶仍然不敢相信贾家居然有那么大的野心。
“的确,贾家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一直沉默的嵇逍开口,但眼睛却是看着司马遹的。
“润瑜,果真明睿。没错,贾家想达到这个目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控制住一个太子。”司马遹摸着下巴缓缓道。
“而哥哥你,好像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太子啊!”司马瑶学着司马遹的样子说。
田舒晨赞同道:“贾后无子,皇上也只有遹儿一子,贾家的选择就是要么驯服遹儿要么另寻太子。”
“怎么听都觉得第一条路走不通,”司马瑶戏谑地看着司马遹,“哥哥这匹千里宝马有那么好驯吗?是吧?嵇逍?”
“看起来这路是被堵上了。”嵇逍也将目光转向司马遹
“那我们就让这条路走得通,不就好了?”乔仍竟也戏谑地看着司马遹。
司马遹被看得浑身别扭,咳了一声道:“好了,都正经些。瑶瑶,你宫里的确是有几个眼线,但也无妨,毕竟贾后还是对我的算计多些。瑶瑶,哥哥知道你一直都不信任你宫里的人,警惕些是对的,但我也是听先生说才知道,你宫里的人大多都是皇爷爷亲自给你挑的,以后你也不必再觉得宫中那么冰冷,还是有很多人在护着你的,知不知道?”
在看见田舒晨也点头后,司马瑶也放下心来,这样也好,也免得日日夜夜看人都像看贼似得。
“我听说,贾后亲自去为太子挑了近侍,”田舒晨道。
“嘿嘿,那我们就借了它这股风,无论怎么说,让贾家先放松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司马遹坏笑着说。
田舒晨看着眼前这四个孩子,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居然与四个孩子共同商议这等大事。田舒晨起身看着他们说:“本来我还觉得有些早,不过,如今看来也是时候了。莫泽,出来吧。”
从内室居然走出了一个男人,男人头戴斗笠,一身黑色夜行衣,面容俊秀但却十分冰冷。男人走到司马遹与司马瑶面前,拱手行礼道:“属下莫泽,羲和望舒总统领,见过二位主人。”
四个人明显没想到田舒晨居然还藏了一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田舒晨拉起了莫泽,向几人解释:“先帝不是与你们说过暗卫的存在嘛,本来莫泽早就要来拜见你二人,但我之前觉得还为时尚早,就一直拦着他,但今日我看,你们是时候与他见面了。”
司马瑶与司马遹这才想起,司马炎曾说过暗卫统领会来拜见他们的事情,这阵子太忙,都忙忘了。
司马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把莫泽扶起道:“莫统领快快免礼。”
司马瑶也在一旁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有些忙,忘记了莫统领的事情了。”
田舒晨哈哈大笑道:“我说你们两人天天上课,我暗示多次,你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忘记了,哈哈!但是就算你们记得,之前你们也是等不着莫泽的,暗卫是当年我们五人亲自创办的,莫泽已经是第三代统领了,我就凭着几分薄面给留了几天,就是想看看你们到不到正式接管暗卫的时候,嗯,你们现在确实已经不错了。暗卫,从此刻起,就真正地交予你二人了!”
莫泽将手中的两枚令牌交到了司马遹与司马瑶手中,并说:“主人,这令牌是用来指挥暗卫的,暗卫就驻扎在皇宫左右,只要您二位有需要,就亮出令牌,暗卫会随时出现。”
“你们四千人,就驻扎在皇宫,不会被人发现吗?”司马瑶接过令牌后问道。
“回公主,这就是暗卫的本事了,暗卫个个都是武功好手,而且作暗探、刺杀的能力都很强,都是分队活动,十人一队,总共四百队。其中有一百队队是驻扎地方,监察诸王的,每隔一个月都会往洛阳传信,以防地方异动。”莫泽解释道。
“真不愧是皇爷爷信任的暗卫啊!”司马遹感叹道。
“若是两位主人方便出宫的话,属下可以安排两位与暗卫见上一面。”莫泽道。
“出宫?哥哥,我们去吧!”司马瑶很期待。
“好,本太子会去请命的,那就后日吧!”司马遹稍加思索后回答。
“属下领命,到时还请二位主人移驾芙蓉楼,属下先行告退。”莫泽行礼后,就一下子消失了。
“好快的速度,武功真是高强。”嵇逍也不禁赞叹。
“有这样的高手在,想必太子与公主的安全不必再担心了。”乔仍也点头赞到。
田舒晨望了望天色道:“快到子时了,瑶瑶与嵇逍今夜还是在正德宫睡下吧,本就是打着吃饭的由头来的,住下来也正常。”
司马瑶与嵇逍也没什么异议,反正也没少在这蹭吃蹭住的,这也有属于二人的房间。司马瑶先行回了房间,嵇逍刚要走,司马遹把他叫住说:“润瑜,后天也是瑶瑶的生日,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后天?不是……”嵇逍很纳闷。
司马遹摆摆手,神秘兮兮地说:“母亲生瑶瑶那日难产,瑶瑶啊,是正好在六月十二的子时前一刻出生的,但是当年古瞬大师让我们对外就直接说瑶瑶是六月十二的,说是能免灾免难,但是皇爷爷我们都知道瑶瑶是六月十一的,也就是后天,你知道了?”说完,也与乔仍相伴而去。只剩嵇逍一个人站在原地思索……
次日,司马遹就向司马衷请旨出宫。
司马衷很是不解,问道:“儿子你要出宫,为什么瑶瑶也要出宫?”
司马遹礼貌答道:“回父皇,瑶瑶她从未出宫玩过,所以一定要闹着出宫看看,瑶瑶马上就要过生辰了,父皇就当是实现瑶瑶的一个心愿吧,儿臣想瑶瑶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司马衷一听司马瑶会非常开心立马就答应了,还问道:“儿子啊,你知不知道瑶瑶喜欢些什么啊?父皇,父皇知道瑶瑶是六月十二的生辰,你告诉父皇应该给瑶瑶备些什么礼物?”
司马遹看着司马衷的样子,有些不忍,于是答道:“瑶瑶不喜欢什么金银首饰,要说她喜欢的嘛,她喜欢星星。”
“星星?可是,父皇摘不到啊!”司马衷懊悔地挠了挠头。
“或者,瑶瑶喜欢梨花和海棠,再或者,瑶瑶喜欢乐器,像是萧啊、古琴啊,瑶瑶都很喜欢。”司马遹又道。
“萧?儿子,你说送瑶瑶支玉箫怎么样?”司马衷好像想到什么,欣喜地看着司马遹。
“儿臣觉得甚好。”司马遹拱手行礼道。
“那就好,儿子你回去吧,父皇知道了,对了,你们明日出宫,父皇多派些侍卫跟着你们,好不好?”司马衷很是关心地说。
“儿臣多谢父皇美意,不过,儿臣已经安排好了,就不劳父皇了。儿臣先行告退。”司马遹拱手行礼,告退。司马衷好像正在想着送司马瑶贺礼的事,也并未阻拦。司马遹走出太极殿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杨骏,杨骏连忙施礼道:“微臣拜见太子。”
司马遹看了他一眼,便让他起身,又道:“杨大人,本太子也正想着去探望一下您,没想到今日正好遇到了。”
“哪里哪里,太子殿下若是有事找老臣,直接找人传召老臣就好,哪里能让您亲自登门呢?”杨骏十分惶恐的样子。
“好,那本太子也明人不说暗话了,杨大人辅政的位置是如何得来的,你我心知肚明,但是本太子也从未在皇上皇后面前说过大人什么坏话,只是,杨大人还是切勿刚愎自用的好,您以为如今这朝廷是您一人大权独揽吗?若是杨大人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在做事,也未免太过天真,就连本太子这样十二岁的少年都明白的道理,您会不明白?杨大人还是先回府好好想想吧,皇上的旨意和奏折上的手脚还是莫要再做了,若是惹到了谁,谁又能保住您呢?太后吗?本太子言尽于此,杨大人好自为之吧。告辞。”司马遹不再看冷汗涔涔的杨骏,转身离去。
而杨骏也没有再进太极殿,而是颤颤巍巍地回了府,他不知道司马遹是怎么知道的,他只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小看了这位太子,也对,先皇那么信任重视的人,怎么会真如表面看上去那么懵懂天真呢?
这边司马遹的心情可是大好,心中不由得更加佩服田舒晨,昨天夜里,司马遹正要就寝,田舒晨却跑来问了他一句话:“杨骏,你觉得,他真的担得起辅政这个位子吗?”就这么一句话,让司马遹琢磨半宿,最后决定试试杨骏。当他说出‘你我心知肚明’的时候,他发现杨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知道自己押对宝了。他本就对杨骏有诸多不满,所以就借着这个由头提醒了一下他。
司马遹向前走着,边走边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样子,一定威风极了,真该让阿仍看看。正想着,就与迎面而来的乔仍碰上了,司马遹十分兴奋地把刚才的事情叙述一遍,末了还问了一句:“阿仍,你说我刚刚威不威风?”
“威风,殿下刚刚一定威风极了!殿下,刚刚我已经去试过您要送给公主的那把琴了,琴音清耳悦心、泠泠动人,琴面上的海棠花也都雕刻好了,珍珠也都是按照公主常看的那片星空的星星样子镶上的,十分精致。我今年的贺礼就与殿下同送了。”乔仍仔细地跟司马遹描述了一遍。
司马遹看着乔仍笑着说:“阿仍喜欢那把吗?等你过生辰的时候,本太子也送你一把?”
“不必了,我现在那把琴就是您去年刚刚送的,我用的甚是顺手,若说我最想要什么呢?我希望,我今年过生辰,殿下您能给我弹奏一曲。”乔仍笑着说。
“阿仍,你……好,你等着。”司马遹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样。
“好啦,与您开个玩笑,我们还是回宫去准备准备明日出宫的东西吧。”乔仍拉着司马遹往正德宫走去。
路上,乔仍忽然想起来,对司马遹说道:“殿下,明日田夫子不与我们同去,他老人家今日已经出宫了,说是去找人,明后日再回来。”
“找人?找谁啊?”司马遹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乔仍摇了摇头道。
而棠梨宫此时,甚为热闹。
“嵇逍,你看我要不要拿这个?”司马瑶举着自己的枕头问道。
“啊,你不用拿这个吧?你又不在外面过夜,你快把被子放下……”嵇逍十分无奈,扶额叹息。
“那你说,我应该拿些什么?”司马瑶边找边问他。
“你什么都不用拿,就出去一天,你快把那个大包袱放下,哎……”嵇逍彻底无奈了。
司马瑶只好作罢,忽然又问道:“你明日是不是要回家啊?可以带我去吗?”
嵇逍看司马瑶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又软下来,只好说:“嗯,明日我需要回家取样东西,你当然可以去,不过,我家门口很大一只看门狗,你不是很怕狗吗?它的嘴可大了。”说着,嵇逍还张大了嘴来吓唬司马瑶。
司马瑶“哼”了一声,“我就躲在你身后,到时候,先咬你!”冲着嵇逍做了个鬼脸,回头继续收拾。
嵇逍无奈摇头回到了自己的秀林院。
司马瑶这一夜兴奋地差点没睡着。早上天还没亮就已经起来梳妆了,打扮好以后就赶忙跑到秀林院把还在熟睡的嵇逍给摇醒了。睡得懵懵懂懂的嵇逍就糊里糊涂地被司马瑶从榻上拽了起来,心中十分郁闷,但是看着一脸兴奋的司马瑶,嵇逍也不再埋怨了。两个人快速地用过早膳就去与司马遹、乔仍回合了。
看着这么高兴的司马瑶,乔仍开口调侃道:“公主真是太向往外面的世界了,不会昨晚一夜未眠吧?”
“嗯?阿仍哥哥真聪明,我大概就睡了两个时辰吧,反正就睡了一会。哎呀,快看快看马车来了,快走快走。”司马瑶催促着几人。
大家都上了马车,司马瑶撩开马车的帘子,惊喜地看着外边,好像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从未见过似的。
司马遹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又嘱咐几人道:“一会我们先去芙蓉楼,我想应该不会太久,出来后,我与阿仍要去趟西市,瑶瑶你不是要与润瑜一同回嵇府吗?哥哥已经备好了礼品,你待会拿上。”又对嵇逍说道:“润瑜啊,主要是一会我怕我要的东西买不到,所以需要多走几个地方,就不能去府上拜访嵇大人了,润瑜你啊,记得帮我向嵇大人问候。”
“殿下放心吧,润瑜会向家父传达您的心意,”嵇逍点头答道。
“那哥哥,待会我们要去西市找你吗?”司马瑶问道。
“嗯,我们申时在西市碰面。”司马遹回答。
“好哦,到时候,我们还可以逛逛集市对不对?”司马瑶满含期待地看着司马遹。
司马遹宠溺地点点头。这时车夫禀告:“太子殿下,芙蓉楼到了。”
下了车后,乔仍嘱托车夫在此等候,四人相继进入了芙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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