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钰以手支颐,靠在书房的躺椅上,面容略显疲惫之意,旁边桌几上放着那封仍未开启的信。
“大人,豫州那边来信了。”林立汇报道,而后呈上书信。
沈怀钰接过,面容冷峻,用银簪剔去封泥,拿出里面的信出来读,读至一半,笑意渐起,脸上冷峻的神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无比的轻松,仿佛心头大石已然落下,放下书信,沈怀钰端起桌几上的茶浅尝了口,舒喟了口气,放下茶杯。
“大人,可是好消息?”林立问道。
沈怀钰点了点头,林立自是欢喜。
信中豫州薛刺史说,宣文王慕容轩在豫州一战中,所向披靡,全歼敌军上万人,而我军最大上亡不过百人,活捉了寇首王黔,斩于城下,其他州的流寇闻风丧胆,纷纷不战而降。事后又派人安抚各州被流寇蹂躏的百姓,并用前些日子从京师发到州布政司库中的那项银两来赈济灾情,如今疲敝的民情已然得到安贴,各州百姓感念宣文王的恩德不啻如父母,敬之仿如神明,宣文王一时名声遍野。
慕容轩即楚文轩的本名。
林立汇报完此事,又接着道:
“大人,今日那吴丙的妻子及家人又过来闹事了,虽说有门卫拦着不让他们进,可他们实在太肆无忌惮了,见守卫不敢动手,竟在大门外吵吵嚷嚷,闹死闹活的,如此下去只怕会影响大人的声誉,大人,这如何是好?”
沈怀钰俊眉微蹙,叹声道:“罢了,人毕竟是府中发生意外的,此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家人有所不满也是正常。”
林立一想到此事便觉诡异之极,那吴丙原是府中厨房的人,能够进厨房的人都是身体健康无任何疾病的,然那吴丙却在他家大人大婚之日,当众中恶,暴毙身亡,死前那九窍流血,扭曲狰狞的脸部,他如今回忆起,仍觉心有余悸。
沈怀钰想了想又问:“只是我不是让你派人去慰问家属,进行补偿了么?为何还会出现此情况?”
林立见沈怀钰神色严肃,不由捏了把汗,只得小心翼翼地回答:
“回大人,已经慰问过家属了,大人给的三百两银子也到他们手中了,作为补偿及丧葬的费用。当时他妻子及父母都欣然接受了,并表示此事与沈府无关,可是如今不知怎么突然闹了起来。”
沈怀钰将手抵于唇畔,沉思片刻,厉色道:
“如今局势紧张,此事决不可闹大,以免有心人在此处做文章,你去查查,这家人近来可有与什么人来往密切。”
林立道:“是,大人家卑职这就去查。”
沈怀钰挥了挥手:“嗯,你下去吧。”
林立退下后,沈怀钰抚额叹了口气,待疲意消却后,方直起身,拿起桌几上的信,指腹抚过封皮上的文字,眸中注入柔色,撕去封皮,拿出里面的冷金笺,打开一看,却是诗二首,字迹秀媚,与之前那歪七扭八的字迹全然不同,不过沈怀钰却知是媚安的字迹,清俊出尘的面庞上顿时漾起了春风般的笑容,轻声吟道:
盈盈十六未解羞,
调脂弄粉逞风流。
呼梅香,巧梳妆,
新妆初成遍寻春。
卷帘轿中秋波漾,
五陵少年逐香尘。
千金缠头不足奇,
美人一笑倾人城。
沈怀钰笑意加深,“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而后又低声道:“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再往下念,却是女子十分沉痛的口吻:
奈何生来为女子,
生不逢时命乖蹇。
薄命妾遇薄幸郎,
山盟海誓转瞬空。
梦里醒来犹梦中,
泪满衣襟肠已断。
可怜奴痴心一片,
全然替人做嫁妆。
沈怀钰笑意渐敛,反复沉吟那两句,‘梦里醒来尤梦中,泪满衣襟肠已断。’,心中只觉阵阵发涩。
沈怀钰从不曾想,他会如此地在意另外一个人的感受,担心她伤心难过,可偏偏他却辜负了她的心意。
将诗搁下,沈怀钰只觉心口那处窒得慌,便再也坐不住了,便推门而出,到院子中冷静一下。
雪刚霁,寒风阵阵袭来,灌入衣内,直透骨中,令他清醒了几分,在那片雪光之中,他的墨眸中瞬间映入几许凉薄气息。回到书房,坐到书案旁,检出纸张,磨了浓墨,便提笔在纸张上面挥洒起来。
自笑无缘倚红妆,负却风流一世情。
写到此,沈怀钰搁下了笔,望着那潇洒飘逸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将那纸折起来塞进了桌案那叠书之中,随即又检出了另一纸张,铺开来,提笔蘸墨,不假思索地在纸张上龙飞凤舞起来。
不一会儿,沈怀钰罢笔起立。
而那纸张中,只有两句话:
一生造化凭君手,万里风云在掌中。
东宫后苑。
临时搭建的锦帐中,慕容烈拥着妖姬,半躺于铺着绣褥的湘妃榻上听着曲儿,饮酒取乐。
帐下支着几只红炉,炉内烧着兽炭,几名绝色侍儿围着炉煨羊肉,筛酒。虽天气寒冷,雪花纷飞,帐中却一片暖香。
而帐外雪地中,却是数名女子在打雪仗,只见她们分了两队,一队身着胭脂色襦裙,浓妆艳抹,十分妖娆;另一队则着梨花色襦裙,洗尽铅华,十分雅淡,一开始她们为了讨慕容烈欢心,还拿腔做势,不肯认真玩闹,中间却真玩上了瘾,你打我,我打你,打中人的,笑声得意;被打中的,嗔眉羞目。玩到最后却是连战队也分不清了,你挨我挤,红白相间,嬉笑怒骂不绝,直令慕容烈笑个不止,心中十分开怀。
正这当儿,忽底下人传一封信来,慕容烈接过,拆来一看,一双桃花眼立即浮起震惊之色,随即拍案而起,把众人吓得战战兢兢,纷纷噤若寒蝉,在雪地中玩闹的歌姬也纷纷停了下来,不敢做声,空气瞬间凝固。
慕容烈那略阴柔的面庞此刻布满了阴霾,随即咬牙切齿道:“陈左生负了本宫,若不将之碎尸万段,难解本宫心头之恨。”当初他轻信于陈左生,以为自己得到了一诸葛,结果却是引狼入室。
按照计划,运往军中的粮响经过平康江时将被海贼劫去,而慕容轩那边候不到粮饷必然导致军中士兵方寸大乱,以至他们无法应战,他便可从中做文章,阻塞他们与朝廷的联系,隐瞒事情真相,再令自己人上本弹劾,治慕容轩一个出师不利的罪责。如此他还得到父皇的重用?是否还能民心所向?
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未料这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粮饷被劫后,慕容烈竟从别处很快地能筹集到粮饷,速度之快,怎让人相信他不是有备而来?他顿察觉事情不妙,待他去找陈左生的住处,想要商量此事时,却发现人去楼空,他这才意识到这是慕容轩和陈左生为他设下的陷阱,而他竟然愚蠢地跳了下去……
如今,他收到线报,说慕容轩大获全胜,还沿途出钱赈灾,得民心所归。这般结果怎不会令他怒火中烧?
这朝堂之中必还有慕容轩的一派人,否则一切怎能如此顺利?他原本制止慕容轩归藩是为了掣他肘腋,却未料他竟然在朝堂中逐渐发展壮大了自己的实力。
慕容烈眸中升起狠戾之色,他必须要想一个方法除去这个大麻烦了,不然就此下去,他的地位将岌岌可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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