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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迅速从车底撤离了坦克之后，我们进入到了表面阵地上。
战壕里面每走一步都要踏过尸体，这让我们走起路来非常的难受。
“这里似乎刚刚经历了激烈的肉搏战……”老莫说。
德军虽然仍然在轰炸着这片区域，但我们借着仍然残存着的一两个混凝土堡垒躲避了德军炮弹的攻击，在这两个混凝土碉堡里面，聚集了表面阵地上几乎所有残存着的苏军士兵。
当看到我们五个人灰头土脸的冲进了战壕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面无表情。
有一个士兵从腰间掏出一包烟卷，然后发给了我们五个人每人一根，然后给我们点上。
他们似乎根本不在意外面仍然非常猛烈的炮火，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又有一发炮弹在头顶上爆炸，但爆炸似乎并没有让这座堡垒因此被抹去。
看来这个堡垒的顶部加装了特殊防护，或者是在建筑的时候特意构筑的非常坚固。
“抽根烟吧，同志们，这或许是咱们最后享受的机会。”士兵说道。
我用仍然在发抖的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烟卷，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是内务部的人。
或许在死亡面前，我们的身份没有任何区别，在德军面前也是一样的。
其他人也纷纷接过了烟卷，然后叼在嘴边，然而我们几个人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火柴。
那位士兵给我们每个人都亲自点上烟，然后在角落坐了下来。
“同志，坦克兵？”他的嘴角略微有些上扬。
我望了望邓庆丁，看到他点了点头之后我们也跟着点了点头。
“你们可真是经验丰富的坦克手，打了一天了，竟然还没有战死，这么激烈的战斗中，很少能够见到坦克手能够活这么久，你们坦克兵虽然看起来挺威风的，但是死的人可比我们多得多了，我几乎没看见过有几个坦克手能活过五场战斗的。”士兵笑了笑。
“刚刚那辆kv坦克里面的坦克手是我们这儿活得最长的坦克手了，他已经在前线战斗两个多月了，后来才被掉到我们部队来，那时候其它的坦克兵们都已经死干净了。”
我打量着这个士兵，他的身上伤痕不少，眼睛上面还有被击打留下来的肿块，胸前的胸甲也布满了被击打的痕迹，看来今天一天下来，他已经不知道跟多少德国人近距离搏斗过了。
虽然脸上不满伤痕，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却总是带着一种风淡云轻，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
“德国佬可能就在外面，同志你还能够如此自在的跟我们闲聊，我挺佩服你的。”…
那个士兵也没转头，只是用眼睛斜视着刚刚对着他说话的邓庆丁。
“我知道了，你们就是那几个在前线的报纸上面登场的中国坦克手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算是真的相信你们的战果了，能跟王牌坦克手们在一起同生共死，也算是我的运气了。”
邓庆丁也没打算辩驳自己的身份或者是对他的判断提出任何反问，在抽了一口烟之后他又说道：“是不是都不重要，能不能容我问个问题，内务部的同志。”
“问吧，坦克手同志。”
“上级就没有要求我们要把这个水库给炸掉吗，总不能拱手让给德国佬吧？”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那名士兵也没有任何的惊讶，他倒是不在意我们询问这些问题。
虽然听着邓庆丁提问这些问题我总感觉不太对劲，但我也没有敢过去阻止。
“我们对外界的联系全部中断了，电台在昨晚的战斗中被恶意破坏掉了，报务员被杀，电话线也被切断，看来除了你们不知道以外，大家好像都知道了。”
我愣了愣，这印证了我的猜测，看来的确是我们和外界的联系彻底中断了才会有这种情况的，既然如此，我们继续坚守这片已经被包围的阵地有什么意义。
我们当然可以逃走，从伊斯特拉水库的后方撤走，在那之后呢？我们会面临什么结局。
最好的结局可能就是被关押，然后在两年以后被编入惩戒营去前线最危险的地方送死。
最坏的结局就是被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人给带走，审讯枪决干脆利落。
想到这些我就感到不寒而栗，更何况我们不可能抛弃在之前战斗中认识的同生共死的弟兄们，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生死，拉夫里年科怎么样？克拉奇科夫呢？列夫捷特呢？奥克加布里斯基现在在哪个地方，还在旅部的野战医院吗？
我不知道。
“明知道我们能够炸毁水库却仍然拼了命的进攻，这是为什么，你明白了吧，同志？”
这时候我们几个人都恍然醒悟——在大雪的天气条件下切断了我们所有的对外联系方式，让我们没有办法接到上级的命令，这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怪不得德军敢于进攻这里而不怕我军突然炸毁水库。
想到这里我们几个人都低下了头，看来我们真的被逼到了绝境了。
“同志们，安德烈维奇同志下令让我们撤退到水库外围，赶紧走！”这时候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突然冲进了我们的堡垒里面。
“走吧，同志们，准备我们最后的战斗。”不知道是哪个人说了这番话。
大家把手中还在燃烧着的香烟都给扔掉了，纷纷提起手中的武器起身离开。
看来我们真的没有多少人手维持最外围的防御了，现在我们只能回到水库主体做最后的抵抗，必须把德国人的进攻阻止在水库主体的外围。
在我们到了水库外围的全套混凝土工事体系里面之后，我们看见了总共只有不到三十人在水库里面整理着自己的装备。
不过在这些整理装备的人中我还是找到了拉夫里年科和克拉奇科夫，他们两个这时候不知道正在商谈着一些什么，而列夫捷特似乎受了伤——他的左腿缠着厚实的绷带，这时候正坐在角落里面擦拭着自己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
还好，我认识的人竟然全都活了下来，可能这不仅仅是运气，还有战斗经验的因素在里面吧？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活下来这么久？我们连似乎现在只剩下两个新兵还活着了。
安德烈维奇仍然在协调着防御的布局，就在我们的楼上，两挺重机枪仍然在射击着，只是现在他们把攻击的方式转换成了交替射击，看来是意识到了弹药开始缺乏了吧？
我仔细数了一下，连同我在内，我们已经只剩下大概四十个人了。
不知道现在我们的弹药情况到底如何，反正我手头只有一个弹股的弹药。
我靠在靠近工事铁门的位置坐了下来，想小小的歇息一会儿，战斗到现在我真的非常疲惫了，握着波波沙的手根本就没办法挺直。
天空中突然响起了飞机的引擎声。
该死，现在还在下着暴风雪，这时候驾驶飞机不是找死吗？
我冲出了混凝土工事，朝着天空上面望去，天空上的确有一架双翼的飞机在低空盘旋着，虽然我实在不知道那是什么型号的飞机，但看见了机翼下面的红五星，我就知道那是我们的飞机——在它的两个机翼下有两个包裹，因为它飞得很低，我勉勉强强能看清楚。
虽然德军也发现了它，但苦于没有防空火力，他们的所有击落企图全部失败了。
那架飞机似乎发现了我，便朝着我们这里飞了过来——在一轮俯冲之后，两个包裹从天而降，包裹并没有被装上降落伞，看来装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易碎品。
必须尽快取得这个东西，或许它对我们非常重要。
这时候安德烈维奇和几个士兵也冲了出来，望向了天空中落下的包裹。
德军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了我们撤到了最后的防线，坦克也已经尽数损失了，视野之中已经有了德国佬出现，本来他们并没有急于进攻，应该是在等待后续的火力支援。
但在这个包裹落下来了之后，德国佬们就开始略微有些激动了起来，他们开始对我们发起了火力压制，并且试图把这个包裹给抢到——他们派出了一个班的兵力上前。
然而重机枪把他们的进攻给彻底压制住了。
“德国佬的火力太猛了，如果派人上去只能够是送死，但我们必须抢到这个包裹！”我对着身后大喊着，“这里面的东西，或许非常的重要！”
“该死，我们已经没有人手了，不能让同志们这样上去送死。”安德烈维奇喃喃着。
在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把我们车组的t-34给开出来！我们的那辆坦克发动机还能动弹，现在就停在后面，可以用它作为掩护！把我们的士兵们带过去！”我说。
“果然是个头脑灵活的同志，余骁烨同志！”安德烈维奇说道。
在安德烈维奇的授意下，老莫去把那辆t-34坦克给开了出来。
“同志们，跟我上！”安德烈维奇没有让我去冒这个险，他亲自带着几个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士兵跟在了坦克后面，朝着前方的包裹缓缓推进。
德军这时候还没有能够把后面的三号突击炮给调上来，他们的步兵们只能拼命的压制着这辆t-34坦克，但这些子弹没能威胁到死死贴在坦克屁股上的安德烈维奇一行人。
“火力掩护！别让德国佬靠上去！”克拉奇科夫这时候临时接替了安德烈维奇的指挥权。
虽然我不赞赏安德烈维奇这样的做法——因为指挥官不应该在最危险的地方冒险，但作为一个类似政委的角色，他的确做的很好。
他起到了良好的带头作用。
德军虽然几度试图靠近，但全部被我军的火力给击退，还有几个德国士兵被击中。
德国佬显然并不愿意放弃这两个包裹，哪怕他们得不到，摧毁这两个包裹总比让我们得到要好——就在安德烈维奇他们终于顶着猛烈的火力拿到了包裹时，德军的迫击炮攻击终于转向了这里，但他们的攻击密度很低——因为在此前他们没有攻击过这个地方，现在的能见度太低了，他们只能凭借前方部队的反馈来调整攻击情况。
“快走！倒车！”安德烈维奇大喊着。
他们顶着德军的子弹成功拿到了这两个包裹。
就在这时候德军不知为何开始疯狂了起来。
他们朝着我们阵地的方向上投掷了烟雾弹。
他们要拼尽全力阻止我们拿到它。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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