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点事情,就这么难,这么难。
“铃铃”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以为是欺人太甚的分包商,她霍然扬头,眼冒火光地迅速抓起手机,要和他们理论,可低头一看来显,她却像是被定住了,“咚咚”心跳得格外厉害,嘴唇微微翕动,眼睛也跟着变得红通通的。
“严臻”
第一百四十八章打气
九月初,华北某军事训练场。
跨军区军演接近尾声,这片曾被硝烟笼罩的天空又恢复到以往纯净的蓝色,站在蒙古包似的土坡上远远望去,天然的草场,白色的羊群,碧绿的草甸,在晚霞的衬托下宛如一幅意境深远的油画。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纯粹。
严臻疲惫地躺在草地上,随手从身旁揪下来一根小草叼在嘴里。
轻轻咬上一口,草茎独有的青涩苦味便在齿间弥漫开来。耳畔传来阵阵与风花雪月无关的愤慨之声,可那抑扬顿挫甚至是带着火药味的字词落在他的耳朵里,却如同天籁一般婉转动听。
她就像一个发光体,只要她站在那里,只要她开口说话,他就无法不去关注她,不去聆听她的声音。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是嗯嗯嗯难道,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我不该对那些分包商太过苛责,而应该顺着他们,把他们当大爷似的供着”长安憋了一肚子气,语气自不会好。她觉得严臻根本没把她说的当回事,从一开始就嗯嗯啊啊的随口附和,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说过。
“我当然在听,你说,工地分包商不地道,派来的劳务工不仅偷工减料,偷奸耍滑,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工人根本不懂道路施工技术,以至于出现严重质量问题,贻误工期,对不对”严臻语气正经地回答道。
“”
还真听明白了。
“这种唯利是图的分包商若再任由其嚣张下去,你负责的标段将永无宁日。打嘴官司是轻的,如果以后真闹出大事故,你信不信,到时那些分包商会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你身上,说一切都是按你的安排行事。而为标段领导,首当其冲,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你,不是他们。”
严臻撑着地坐起来,他望着渐渐被夜色笼罩的草原,深邃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
“那我该怎么办他们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根本不把我这个项目负责人放在眼里。他们,他们根本就是无赖”长安懊恼地说。
严臻哈哈笑了。
长安愣了愣,怒声喝止道;“你还笑”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
他那边静下来,只闻草原的烈风在耳畔呼呼回响。
“其实,你能想出今天的法子对付他们,已经起到了震慑的效果。现在还看不到成效,那是因为你太心急了。长安,这世上不要脸的无赖太多了,对付他们,没必要太较真,他耍赖气你,就是看准了你会中招,你越不生气,越是淡定,他反而会自乱阵脚,暴露短处。但是他们狗急跳墙,咬人伤人的话,那我们也就不必客气了,到时,他们不讲理,我们也不讲理,他们耍无赖,我们比他更无赖,看谁能气死谁”
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变得比无赖更无赖。
当疯狗咬人的时候,不要装慈悲或是一味地闪躲,而是应该拿起手边一切可以同它搏斗的石块或是木棒,震慑它,打败他
输人不输阵,输阵歹看面。
即使实力再差也要用尽全力,不能遭人看轻。
严臻看似上不得台面的几句话,却隐藏着这么多的道理。
“长安,无论你用哪种策略打赢这场仗,都不要心怀内疚,因为你代表的是正义,不论站在哪里,你都是最有话语权的一方。为项目负责人,你首先要有底气,有了底气,人的腰杆子自然会挺得笔直,说话才会有份量,有人听。长安,我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度过危机,因为,你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打赢这场仗”严臻语声铿将有力地鼓励她。
严臻的话像一股清冽的泉水荡涤过长安混沌燥热的头脑,令她精神振奋,豪气顿生。
是啊,她气什么慌什么
心中发慌,坐不住的,是那些无良分包商才对。
他们不是耍无赖逃避问题吗,好,那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在乌龟洞里缩多久
长安思忖片刻,眼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心里有了底,心气也就顺了,语气自然变得柔和起来,“对不起啊,严臻,通话时间那么宝贵,你却总在听我诉苦。”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是一名军人,由于职业的特殊性,不能随时伴你左右,有些时候,需要执行特殊任务时,还要经常和你处于失联状态。我能拍着胸脯问心无愧地说,我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可是却没有资格说自己是个称职的丈夫,儿子,或是未来孩子的父亲。因为我知道,对你,对家庭,我亏欠得太多,太多了。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最大的力量去保护你,理解你,信任你,让你有勇气去迎接接下来的挑战。你说,每次通话时,我都在听你诉苦,可如果我连听你发发牢骚的耐性都没有,那这样的老公,不要也罢”严臻说。
长安心中震动,半晌,她伸手盖住潮湿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老公,我怎么舍得不要呢”
耳畔那熟悉磁性的声音顿了顿,“长安,刚才听到你满含委屈地叫我名字的时候,我除了担忧,剩下的却是胸臆间满满的幸福感。幸福从何而来其实很简单,因为从那颤巍巍的一声呼唤里面,我听出了,我的长安需要我,而我,享受这种被你重视依恋的感觉。夫妻间原本就该这样,彼此坦诚,彼此信任,只有这样,婚姻才能长长久久。长安,你愿意一直信任我,依赖我,有任何的心事,也愿意跟我说吗”
“我愿意。”
长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严臻嘿嘿笑了。
长安脸一热,接着他的话题说:“一直是我在说,你在听,现在反过来,你说,我听。我也想知道,你又有什么烦恼呢”长安反将了他一军。
严臻怔了怔,将目光投向夜幕下寂静的草原,停顿了一瞬,笑声便传出老远,“哈哈说起烦恼嘛,倒是真有一桩”
“是什么”长安感兴趣地问。
严臻先是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然后压低声音,吐字不清不楚地咕哝道:“洞房”
“什么你说什么,大声点”完全听不清楚。
“我说,洞房”
“啥,我是流氓冤枉啊,我想说的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乃人生极喜极乐之事。是你断章取义,故意想歪。哎哎,别挂电话啊,老婆,我逗你玩呢,哈哈哈”夜色笼罩的草原深处,响起严臻爽朗的笑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意外来客
接下来,两人聊了一嗅松的话题,临挂断之前,严臻忽然叫她,“长安”
“嗯”
“哦,没什么,就是不想挂电话。”
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联系,她感觉今天的严臻特别黏人。
长安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项目部,把手机话筒贴近嘴边,响亮地亲了一声。
“挂啦”在他发出惊叹之前,她飞快地按下结束,然后,把手机扣在桌上,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片刻后,她敛起笑容,拍了拍面颊,又为自己鼓了鼓掌,“加油长安”
入夜,草原上袭来阵阵凉意。
因为跨军区演习任务已经结束,所以今天的基地便显得有些喧闹。
许多战友在基地的雕塑前拍照留念,以纪念这次不平凡的军旅经历。有的战友在演习中结下深厚的友谊,临别前依依不舍地惜别,相约来年再见。
回到76部队居住的宿舍,他发现庆功联欢会还没散。灯火通明的屋子里,不时传出战士们的欢呼声、叫好声,以及雷鸣般的掌声。
透过窗户,看着与他朝夕相处情同手足的战友们,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在为期三个月的跨军区军事演习中,由他带队的侦察连在演习中表现出色,获得上级嘉奖,而他独创的训练方法因为实战性强,战士军事技能水平提升迅速有效,下一步要在全军进行推广。
宋连得知消息后比他还要激动,连声说这次一等功没跑了。
立不立功,立几等功,他根本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上级认可,得到军事专家的认可,得到一线战官兵的认可,对他来说,这些认可的声音才是对他最大的褒奖。
荣誉不属于他一个人,而是属于整个集体。
“严臻哥哥”背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严臻的眼皮猛地一跳,嘴角的笑意像被冻结了一样,停顿了几秒,才徐徐转身,“婉枫”
廖婉枫俏生生的立在路边,橘色的暖光从头顶的路灯罩子里倾斜而下,照着她甜美可人的面庞。
“我回来了。”
她的眼睛像小时候一样明亮,可仔细看去,又能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不一样的东西,和以往不同的亮光,在视线交错的瞬间一闪而过,快到令人无法深究,就已经消失无踪。
严臻摸了摸鼻子,从台阶上一跃而下,他姿态潇洒地走到廖婉枫面前,笑着说:“你哥说你最近要回部队,没想到这么快。”
“怎么不想让我回来”她歪着头,眼神俏皮地斜睨着灯光下气质峻然的年轻军官。
“哈哈,你这丫头嘴巴还是这么毒。我何时说过不想让你回来”严臻抬手点点她,笑着呵责道。
廖婉枫撅起红嘟嘟的小嘴,不满地说:“我嘴巴毒我嘴巴毒能毒得过你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欺负人家小石头的。”
当年石化小区的孩子们,属严臻的头脑最灵光,嘴巴最溜,他经常会找茬儿欺负那些嚣张跋扈的刺头儿,小石头就是其中一个逞强好斗的典型。有一次,小石头欺负同院的玩伴,一大群孩子围观,严臻看不下去,便在一旁语气凉凉地把小石头掀女生裙子的事抖搂了出来,小石头羞愤难当,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没掀小云的裙子,严臻立刻反唇相讥,质问小石头,说他只说是女生,没说是小云,你怎么就承认了。小石头理亏词穷,气得坐地哇哇大哭,从此以后,他就老实多了,再也没有欺负过别的小朋友。
提起儿时趣事,严臻线条峻然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笑了笑,“有的时候,解决争端,拳头并不是最好的武器。”
廖婉枫仰慕地凝望着他,“可也不是谁都能抓住对方致命的缺点,一击制敌的。”
“这里面的确需要技巧。技巧来源于细致的观察,只有观察细致入微,自然而然就能看穿别人心底潜藏的欲望和畏惧,譬如小石头,他看似蛮横霸道,实则好面子,胆小。如果我把他打架骂街那点小事捅出去,你信不信,他不仅不害怕,还会把我胖揍一顿。毕竟他比我大嘛。所以,我换一个攻击点,就挑人最多的时候,把他掀女生裙子的事公布于众,让他当众下不来台,然后再挑他的语病,于是,不喜欢动脑只喜欢动手的他自然就溃不成军了。其实,要对付一个人,就是要针对这些弱点来做文章。”
严臻说完,忽然咦了一声,“嗳,不对这事发生的时候,你才刚刚出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廖婉枫伸手撩了撩耳旁的短发,眨眨眼,说:“想知道”
严臻笑着说,“肯定是你哥告诉你的呗,这还用猜。”
“no,no,错,不是我哥。而是”她狡黠地笑了笑,“而是,我在中非国家出访的时候,见到了在当地大使馆担任参赞的石头哥”
严臻的眼睛赫然一亮,“小石头”
廖婉枫点头,“没错,就是一直被你欺负得没法儿抬头,最后不得不搬走的石浩然,小石头。”
严臻哈哈大笑,“那是他老子高升带着他去广州定居,可不是被我逼的。”
廖婉枫捂着嘴咯咯笑,“石头哥说了,你就是他的童年阴影,因为你的缘故,他惧怕和女人交往,一直拖到去年才结婚。”
严臻挠挠后颈,尴尬地说:“这也不能全怪我吧,当初,我要是不点醒他,别说是外交官了,他啊,指不定在哪个监狱里关着呢”
廖婉枫笑声更大,“你怎么总有那么多的歪理”
她的笑容在夜色中明媚动人,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花,香气四溢,夺人心魄。
严臻微微一怔。
他握拳压着嘴唇轻轻咳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人头攒动的联欢会场,岔开话题问:“这边演习已经结束了,你咋不直接回上海”
廖婉枫眼神定定地凝视着他英俊的侧脸,鼓起勇气说:“如果我说,我是特意为你而来,你会信吗”
第一百五十章9标出事了
严臻锁着眉头,朝她瞥了一眼,没吭声。
廖婉枫被那骤然失去温度的眼波扫到,心口不由得一凉,她嘴里发苦,勉强勾起唇角,挤出一抹微笑,为自己圆场说:“严臻哥哥,我跟你开玩笑呢。我知道知道你已经和她领证了。”
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说:“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来基地之前我回家住了几天。我见到宋阿姨,她”
严臻蹙起浓眉,“我妈怎么了”
廖婉枫眼神凉凉地睃了他一眼,埋怨说:“自从你的那位女强人为了前程悔婚逃跑之后,宋阿姨成了整个石化小区的笑话。她气得大病一场,不敢出去见人,连买菜都交给严叔叔。有天晚上,我倒垃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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