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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思，你家住在哪里？”
赵攸宁察觉到她的情绪，放下帘子，问道。
沈思弦瞬间便警觉起来，说道：“世子，贱奴没有家。”
“没有家？”赵攸宁挑眉问道，“难不成你睡在街上吗？”
“贱奴只是一个丫鬟，从小就在小姐的身边伺候，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她的家在皇宫，在南朝，在这片土地上，但是现在，不复存在，她再也没有家了。
“那就去你之前待着的府上吧！”
赵攸宁看着她的双眼，试图看出点异样，说道。
沈思弦心下一顿，随即了悟，赵攸宁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先前，在赵邦彦的生辰宴会上，自己太过显露锋芒。
见她沉思，赵攸宁倚在枕头上，道：“怎么，难道连自己待过的地方都不记得了？”
沈思弦常年在皇宫之中，根本就不知道这大街小巷的路，如何指路？
再者，又上哪里去找一处宅子？
因故作悲戚的模样，说道：“烧毁了。”
赵攸宁眉梢微扬，不得不赞赏沈思弦的狡黠和聪慧，说是烧毁了，就摸不着了。
“那真是可惜，本来还想带你去看看故居。”
赵攸宁佯装惋惜的口气。
“多谢世子，是贱奴没有这样的福气。”
若是可以，她倒是很想去皇宫看看，那才是她的故居。
“你想去哪里？”
赵攸宁难得询问沈思弦的意见，这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世子做主便是。”
即便心里痒痒的，想去看看昔日的住处，还是留心，不敢轻易说出来。
赵攸宁见她如此谨慎，便道：“你是南朝人，应该知道哪里是好去处才是，不妨说说。”
“世子此番前来，是为了游玩吗？”
沈思弦不觉得赵攸宁会仅仅为了查清自己的身份，千里迢迢来南朝。
“嗯。”
赵攸宁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他自是不会让沈思弦知道，此番前来，只是为了调查她的身世。
见他一副寡淡的模样，沈思弦内心有说不出的怅然，更多的是对赵攸宁冷漠的怨恨。
这是她的故土，承载着她多少的欢乐，也是她痛苦的根源。
他可以怀着平静的心情，当作是赏玩风景，但是她不能，踏足这片土地，她的心情就难以平复。
心中百转千回，而后才缓缓说道：“去皇宫，可以吗？”
“皇宫？”
赵攸宁狐疑地看着她。
“从来没有去过皇宫，既然世子让贱奴选，贱奴想去见见世面。”
她还是放不下，既然来了，她不愿意错过。
去皇宫不是什么难事，赵攸宁点头应允。
马车缓缓驶进巍峨的城门，便是广阔的平地，这里是大臣们上朝必经之路，沈思弦鲜少来。
长长的台阶，直达太和殿，沈思弦道：“世子，贱奴可以下去走走吗？”
“一起下去吧！”
赵攸宁说毕，便叫雁卿停了马车，率先走出去。
三人在皇宫里面闲逛，心境各不相同。
从太和殿出来，穿过东南的后角门，向西走数十步，便看见一个朱门，门半掩着，轻轻推开门，只有满目的萧索残败之象。
四处的尸体，都已经被人清理了，但沈思弦还是能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浓浓的血腥味，那日宫女的呼救声犹在耳畔。
径直往前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转至南面，有一中门，上写着灵秀宫。
沈思弦抬手欲推门，又放了下来。
赵攸宁看着她，没有说话，任由沈思弦站了半晌，而后，慢慢将门推开。
这里的一草一木，沈思弦再熟悉不过，只是，如今这草木依旧，人俱亡。
娴熟地走进屋子，屋内已经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床、一桌、几椅。
沈思弦怔神地看着。
“听闻，这灵秀宫，是公主居住的地方，如今，也变得这样残败了。”
赵攸宁有感而发，北朝发动对南朝的战争，他倒是不赞成。
“是啊，当年，公主得皇上的宠爱，这灵秀宫何其奢华，现在也不过如此了。”
沈思弦颤着心，复又来到皇后的钟毓殿。
门没有关，她就站在门外，不敢进去。
“进去走走。”赵攸宁率先进门，沈思弦无奈，只得跟在身后。
看见那张雕花大床还在，想起那日，母后就死在床边，沈思弦的眼泪簌簌而下。
赵攸宁心下早就狐疑，现见她如此，不免问道：“怎么好好的哭了？”
沈思弦忙将眼泪擦干，说道：“这里是皇后的寝殿，听闻皇后就亡故在这里，今至此处，不免伤感。”
“你以前是伺候皇后的？”
赵攸宁漫不经心地问道。
沈思弦摇摇头，道：“哪里有那样的福气，只是皇后仁慈，对百姓甚厚，今思国母亡，家园覆，故有此感，请世子恕罪。”
“思国感怀，何罪之有。”
赵攸宁的语气淡淡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怀疑。
不忍再看，沈思弦道：“世子，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回去吧！”
“难得来，不再逛逛？”
赵攸宁道。
“不了，原以为皇宫定是奢靡，原来这亡国的皇宫，除了地方大一点，竟是这样残败，有什么好看的呢？”
再看下去，她会忍不住失声痛哭，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会……舍不得离开。
奢华也好，残败也罢，这里都是她的昔日的家，这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往日的回忆。
赵攸宁见她明明是一副舍不得的模样，却说要走，心下留意，点点头，说道：“走吧！”
一步一步退出宫门，沈思弦倔强地挺直了背脊，不愿意回头。
走出城门的那一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草木疯长，郁郁葱葱，几乎将城门掩埋。
恰逢草木繁茂处，便是人家凋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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