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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说，随心小姐应该多见见世面，也多见见场面上的人。”程烈低声道，“这样对她以后也有好处。”
萧铨眉心微蹙，轻轻揉着太阳穴。
这并不是什么多见世面。
这种世面是萧随心在郑彩屏的极端保护下见的，所有人看的都是郑教授的面子。有母亲的时候，别人会对萧随心另眼相待，可一旦没有母亲的庇护，萧随心就什么都不是。
况且……
郑彩屏对萧随心确实越来越纵容了。
下午，萧铨等在郑彩屏的办公室，跟她讨论萧随心的问题。
“怎么，你觉得我不应该带她？”郑彩屏一边看着手中的论文，一边轻轻笑了笑，“她也长大了，不能总在家里待着，出来见见这些人，懂得交际应酬，也没什么不好。”
“她并不是成天在家待着。”萧铨声音清冷，“妈，您有点小瞧您这个女儿了。”
“萧铨。”郑彩屏轻声一叹，“你对你妹妹，好像总是有偏见，从小你就不喜欢她……这究竟是为什么？”
萧铨的脊背微微一僵。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如果单纯是因为萧随心是萧家的养女，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点。
或许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女孩比别人心眼多，也比别人心眼坏。
小时候他曾亲眼见过萧随心打碎了妈妈最喜欢的花瓶，却嫁祸给家里的女佣。而最后真相大白，萧随心不仅不道歉，反而怪那个女佣打扫的时候不注意，为什么要把花瓶摆在那么容易摔的位置。
萧铨不否认，人有的时候为了生存，是需要坏一点。
但即便是坏，也应该坏的光明正大，而不是萧随心这种暗戳戳的使坏。
可能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看不上这个妹妹了吧。
萧铨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妈，人和人之间是靠缘分的……也许我跟随心，没有做兄妹的缘分。”
郑彩屏眼眸微眯，有些困惑。
“尽管我不喜欢她，但我还是会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责任。”萧铨说，“从小到大，我并没有让她受过任何委屈。”
“是啊。”郑彩屏沉声，“既然你说人和人之间靠的是缘分……那我想问你，你和姜漫之间，也是缘分吗？”
“你认为你们之间的缘分是什么样的呢？”
萧铨怔了怔，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些天姜漫一直住在民宿，基本不跟他联络。而他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有时看到落叶，看到可爱的流浪猫，吃到好吃的东西，他都会拍照发给她看。
从前他觉得这是无聊的小女人才做的事。
可现在，他天天乐此不疲。
他才明白那句话，爱情的内核其实是分享欲。他愿意跟她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愿意把他的生活一丝不差的展现在她眼前。
但每次看到那个没有回应的对话框，他的心总会凉凉的。
所以他跟姜漫的缘分，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我还是那句话。”郑彩屏声音不大，每一个字却都落地有声，“你跟姜漫，你们两个不合适。”
“我也还是那句话。”萧铨顿了顿，异常坚定说道，“这辈子我只认姜漫！”
“你……”
“她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萧铨！”郑彩屏有些生气，“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任性了？”
“任性吗？”萧铨挑了挑眉，轻轻一声冷笑，“难道我没有任性的权利？”
“从小到大我受到的教育都是要控制！”他转过头，看着母亲的眼睛，“控制自己的欲望，控制自己的情绪，把自己控制成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最好没有感情！因为这样，就不会有软肋，就不会让人轻易看穿。”
“但遇到漫漫之后，我不想这样了。”
“我不想控制自己，不想控制对她的爱！”
“我也控制不住！”
郑彩屏睁大眼睛，心跳不自觉的加快。
“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萧家，考虑过沈家？”半晌，她颤抖着声音问他，“上次就是因为你意气用事，所有人都认为萧沈不会再联姻，沈氏股价暴跌，我们差点失去这个盟友……”
“一个随时能失去的盟友，算什么盟友？”
“你不能不顾家族的利益！”
“我就是顾忌的太多，到头来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萧铨语调加重，脸色阴沉的可怕。
“如果妈您一定要用漫漫的身世背景来刁难她，那也没关系。”他沉下声，一字一顿道，“我可以变成跟她一样的人！”
“你说什么？”
郑彩屏心头一紧。
萧铨背过身去，他的背影高大而坚毅，透着与全世界对抗的勇气。
她眼眶忽然涩涩的，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攀爬至心头。他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冷静沉稳，隐忍听话的小男孩了。
他张开翅膀，飞得更高更远，也有更坚定的主意。
“萧铨，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郑彩屏双手撑在桌子上，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轻轻坐下。
“你父亲去世的早，我和你奶奶对你倾注了全部心血……你的几个堂叔野心勃勃，但你奶奶一直支撑萧氏，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把萧氏完完整整交到你手里！”
“现在这个担子总算交给你了，可你竟然这样说！”
“妈，您放心。”萧铨声音平缓下来，“我不会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在离开萧家之前，我会做好最妥善的安排。”
“对萧家负起责任之后，我也要对我爱的人负责！”
郑彩屏闭上眼睛，双手冰凉，全身血液似乎都停止涌动。
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是否是失败的，或许自己给了儿子太大的压力，他在重压之下反弹，才会变成这样。
但他们身处的环境，不允许他们有任何解压的机会。
“妈，今天是说随心的事，怎么说到我了？”沉默许久，萧铨轻笑一声，“您不用太紧张，我一时不会离开萧氏的。不过我要提醒您的是，不要把随心安排在萧氏。”
“您对她的保护太多，反而会害了她。这一点，您应该能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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