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到底没有当场答应。
反而是皇帝，将这个儿子叫到勤政殿问话。
十一皇子道：“父皇，您也知道，因着这水晶坊，已经很多人看儿子不顺眼了。现在还有人说儿子有本事，回头说不定就有人跟儿子借银子，若是儿子不给，活着给得不够多，这弹劾的折子说不得就要堆满您的御案了。”
“胡说八道！你是朕的儿子！”
“就是儿子是您的儿子又如何？您难道不是皇祖父的亲儿子？还不是一样有人算计！就跟今天这样，若是儿子不在皇祖父跟前先提起这宝船，而是先找父皇商量之后再去回禀皇祖父，回头皇祖父肯定生气，若是再有人说点有的没有的，为难的还不是父皇？”
皇帝心中原本的确对儿子先在太上皇那边提起宝船一事有点不爽，听儿子这么一说，这心底这点不满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如果不是自己父子不对付，小十一才十五岁，哪里要担心这个？
再想到十一皇子的婚事，皇帝也心软了。
皇帝道：“那你也不用提起这宝船……”
十一皇子道：“大家都知道儿子有钱。即便儿子一个子儿都不花，就那么堆在库房里，也会有人嫉妒儿子、弹劾儿子奢侈的。再说了，京里的开销那么大，单凭俸禄，哪怕儿子自个儿的开销都要担负不起了，更别说养媳妇了。对了，林如海给女儿留下的财物不少，这也是别人嫉妒儿子的理由。”
皇帝笑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十一皇子道：“父皇，这话糙理不糙。而且，儿子还年轻，难道叫儿子年纪轻轻躺在那些银子上睡觉？儿子可不是猪！父皇，儿子的脾气儿子自己知道，最是受不得委屈的。之前儿子就已经被气得当殿打赵御史了，若是儿子没事儿听那些家伙唧唧歪歪，儿子怕自己把每一个出现在儿子面前的文官都给揍了。父皇，您总要让儿子找点事情做做吧？”
“这宝船就是你给自己找的事情？”
“没错，开销足够大，大得将儿子手里的银子都能够花出去。事情也新鲜，儿子没有出过京，能够听下面的人说说海外的新奇事儿也是好的。父皇，横竖儿子都说了儿子自负盈亏。父皇只要写个条子，让下面的人给个方便……”
皇帝皱眉。
下面的臣子们是多么地固执，又是多么地厉害，皇帝可是清清楚楚的。
见皇帝不开口，十一皇子不得不拿出杀手锏：“父皇，我大庆开国至今已有百年，困扰了历朝历代的土地兼并已经不是什么新闻，而是朝廷当下最重要也是最困难的难题了。”
皇帝立刻眯起了眼睛：“你想说什么？”
十一皇子道：“有一点父皇不能否认，皇家已经因为土地兼并站在了满朝文武的对立面。百姓没有土地就等于没有收成，没有收成的百姓只能饿肚子。而被逼到极处的百姓，最后的路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造反！”
“放肆！”
“父皇会生气，说明儿子并没有说错。”
十一皇子道，“父皇，我大庆是没有多余的耕地了。可是海外有啊！海外有的是无人岛……”
皇帝最后还是点头了。
不是因为十一皇子许诺的什么自负盈亏，而是土地兼并。
可司礼监的太监们高兴！
自从三宝太监死后，朝廷就停了下西洋之事，造好的宝船停在那里腐烂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内侍的势力被文官们打压得厉害，更别说当今皇帝是个勤政的，导致了司礼监如今就跟摆设差不多。
十一皇子是庶出没错，十一皇子年幼也没错。可十一皇子看重海外啊！这位皇子不止自己看重海外，还让朝廷重启宝船，这等于是给他们这些人机会！
现任秉笔太监就这样说：“不枉本座早早地安排，让人打小就在这些皇子的耳朵边儿上念叨着三宝太监旧事。”
“公公高瞻远瞩。”
掌印太监道：“行了，别吹了。十一皇子那边也递话过来了。十一皇子也说了除了自负盈亏之外，还有两点，要我们记在心里。”
司礼监众太监们都站了起来。
只听掌印太监答道：“十一皇子要我们记住，远交近攻。先不忙着满啦咖（即马六甲）以西的地方。满啦咖以西，除了那座宝石岛之外，其余的地方以结交为主。而宝石岛，王爷只要每次回航能够带回足够的宝石和香料就成。”
“是。”
“王爷再三交代，所有的岛屿，必须以严格控制为最终目的。以后朝廷会迁移流民去这些岛屿……”
“公公，这样一来，只怕我们手里的人不够……”
掌印太监道：“怎么不够？那些酸儒们看不起我们，也看不起那些军汉呢。只要有军功，只要有钱，那些军汉们还不嗷嗷叫地冲上来？王爷也说了，如今江南林木少，而百越之地的树木又以香料为多。王爷让我们注意海参崴……”
“公公，最近东北不大安全，好像是靺鞨人……”
“那就打！”
掌印太监冷冷地道：“王爷说了，天下只要我大庆一个声音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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