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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窗外雨声止住，常羲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来，又很是无所谓的将双手背到脑后：“没想到这小郎君一个小婴儿竟然有这样的力量，未免叫人纳罕了。”
又睨着慕容老爷，“这样强的水灵之力，竟然没有妖物觊觎这力量而来，实在是匪夷所思呢。”
这下连慕容老爷的脸色都变得苍白，拢在衣袖下的手握指成拳：“两位究竟是为何而来！若是有意救小儿，我欢迎得很，若是说些有的没的，非要给小儿扣上莫须有的名头，还请趁早离去吧！”
玄霄抿唇道：“令郎身上蕴含着如此的神力，难道两位未曾察觉不成？四十几年前，也是慕容家新添了小郎，节气便异常了起来——”
“荒谬！”
慕容老爷朗声道，“两位来我慕容府，所为就是污蔑我慕容家出了妖邪不成？”
一拂袖，“两位请便就是。”
玄霄和常羲相视一眼，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益，双双向外而去。行到一半，玄霄转身道：“慕容老爷，水灵珠此物对本门意义重大，若是知道下落，还请告知。”
常羲倚在门边，笑道：“没听见别人下逐客令了么？怎可能告诉你水灵珠的下落？”
说罢，又眯着眼看向其中，“一个婴儿有这样的灵力，你们真是不怕他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慕容夫人脸色已经惨白没有血色，抱着怀中正在吐泡泡的小家伙，双手颤抖起来：“老爷——”
“夫人，不必多说！”
慕容老爷转身道，“水灵珠为何物，我并不知，自然更不知道下落在何处。两位自便就是，我不愿再说第三次。”
玄霄两人往外去之时，又见一个少爷打扮的三四岁小孩子快步过来，嘴里还嚷着：“弟弟是不是又哭了？我就知道弟弟跟我不一样，他只要一哭就会下大雨——”
常羲暗红色的眼中闪过玩味来，阻断小少爷的路，道：“你方才说什么？”
那小少爷看着常羲，觉得面生极了，也有些警惕：“你是谁？”
“我是你爹找来变戏法的。”
这货一看就有做人贩子的潜力，一边说，一边故技重施的在指尖凝出火光来，“你看。”
小少爷到底年岁还小，看得入神了，常羲手上光华一收：“你告诉我，你弟弟怎么了？”
小少爷一下就进了圈套，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我也不知道，我往日就觉得弟弟哪里不对。而且弟弟身上有一颗好大的南珠，那南珠好厉害，落地生水，爹说是别人送的宝物，为什么我没有呢？”
又挠了挠脑袋，“我听福爷爷说，我大伯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哭天就会下雨，还有伯公也是。为什么我不能呢？”
玄霄蹙眉道：“那位福爷爷，现在何处？”
他原本板着脸的样子就有些怕人，小少爷被吓得一缩，牵着常羲的手，可怜巴巴的说：“福爷爷前些日子死了，我爹说，人老了，都会死的，叫我不要伤心。”
“那你福爷爷有没有交代你什么？”
常羲道，这小孩子看来和那“福爷爷”感情不错，说不准有什么话留下来也说不定。
“福爷爷说……”小少爷一看就是个纯良好骚年，正要说，身后就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哎哟，小祖宗，你怎的在这里？这俩可是大骗子，哄了你去卖掉可不好了。”
那小丫鬟急急忙忙的牵走小少爷，嫌弃的看着玄霄和常羲，“你二人还不快走！留着碍眼不成？”
常羲“咯咯”笑起来，歪着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呐，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卖掉谁还需要哄吗？”
说罢，势欲打小丫鬟，唬得她赶紧蹦开，不觉摔在地上，粉面惨白：“你——”
“啧，这点胆子和能耐，还敢当着别人的面说是非？”
常羲乐不可支，暗红色的眼睛里全是嗤笑之意，拉一拉玄霄的衣袖，“走了。”
*
玄霄心中虽有不甘，但慕容老爷态度如此强硬，他也不能硬来。想到师门重托，玄霄当然不会这样算了，立在慕容府门前，低声道：“今夜……”
“留着当棒槌么？”
常羲老大不客气的反问，“还不走？”
走出不远，这才低声道，“你是打算今夜夜探？”
玄霄原本就被她气得不轻，道：“夜探做什么？你要去当棒槌不成？”
常羲冷笑道：“你可不是就是个棒槌么？站在别人家门口说晚上要当贼？”
扬起自己发黑的食指，“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力量，的确是纯正的水灵之力，不然是不可能灼伤我的。夜间问别人是不可能了，我瞧着慕容家那大少爷是个好相与的，不如就问问他的好。”
*
慕容家的小少爷很是无语，今日好不容易见了一个变戏法的姐姐，结果一个小丫鬟冲出来说人是骗子，现在小少爷满心着恼想看戏法，但是谁都不会那将火焰绕在手上的戏法，不情不愿的睡觉了，小少爷辗转反侧，还是没能睡着。
翻身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床前不知何时立了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人。想到话本里厉鬼就是穿着鲜红衣物，小少爷不淡定了，蒙着脑袋就开始叫唤：“你别过来！”
常羲一把扯开他脑袋上的被子：“我过来了，你能怎么样吧。”
小少爷听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这才睁开眼，隐约见白日的姐姐站在床前，这才松了口气：“姐姐怎么来了？我要看戏法”
“咱们白日的话还没说完呢。”
常羲坐在床边，“你可得将事儿给我说说，那位福爷爷往日可跟你说过什么？”
小少爷眨巴眨巴眼睛：“姐姐想知道？”
常羲“嗯”了一声：“告诉我吧。”
“姐姐先给我变戏法，不然我不说。”
小少爷缩成一团，跟常羲讨价还价。黑暗中响起玄霄绷不住的笑声，常羲脸上神色不变，说：“这样吧，你跟我说，这个哥哥会给你变戏法的，如果你看不够，他就会留在这里一直给你变戏法。”
那笑声戛然而止，看来是挫败了。而小少爷更乐意了：“好。”
歪着头想了想，“福爷爷说，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咱们家有什么好东西呢。不过那东西只有我爹才知道在哪里。我问他那是什么东西，福爷爷说，那是一颗珠子。我就说一颗珠子有什么好稀罕的，我房间里珠子多的是，东珠南珠都有，福爷爷还说，那颗珠子就算是世间所有珠子加起来都比不过的。”
小少爷越说越来劲了，“然后福爷爷给我讲什么女娃娃补天来着。”
女娃娃补天？！常羲抿着唇：“是女娲吧？”
又道，“那你弟弟？”
“不知道，我就知道弟弟一哭就会下大雨。”
小少爷歪着脑袋说，“上次我怕弟弟冷着，就让人搬了一只小火盆在弟弟房中，结果后来弟弟不知道怎么哭了，那火盆都被冻起来了。还有个牛鼻子臭道士说弟弟福薄，真想打他！”
玄霄蹙着眉头：“果然是水灵之力。”
顿了顿，“今日白日你说你弟弟有一颗落地即生水的南珠，那颗南珠在哪里？”
小少爷看不清玄霄，只能判断他坐在哪里，双手抱臂笑道：“大哥哥给我变戏法，不然我不告诉你。”
“……”玄霄额上青筋突突，“待我办完正事，自然给你变戏法。”
“我才不信哩！”
小少爷说，“娘也说得了闲就陪我去书院，结果现在一直没得闲。”
玄霄脸都黑了，无奈之下只好拈了个诀，掌心凝出一团火焰来，眼看在手心熊熊燃烧，又握起拳歇了火咒：“你可满意了？”
“下回可要教我。”
小少爷笑道，“弟弟的南珠当然在弟弟身上了，说是哪个道士送的呢。”
玄霄闻此言便要起身，常羲却不慌不忙的让小少爷先歇着，这才说：“不必去了，水灵珠何等的至宝，若真是在这个宅院之中，你当这晋地能够这样平静？那小郎君也不可能活得这样安然无恙。”
她一边说，一边见小少爷瞪着眼看自己，伸手在他脖子后面一捏，小少爷顿时昏睡过去，常羲将他放好后，这才说：“况且慕容家若是诚心要将水灵珠据为己有，咱们若不用强的，就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只是还是不知水灵珠究竟在何处。”
玄霄蹙眉道，“这慕容家如此不合，实在是让人挫败。”
“哟，能让你挫败可不容易呢。”
常羲笑道，“那南珠虽不是水灵珠，但保险起见，还是去看一看为好，就算不是，也必然是有一定联系的。”
*
而这主仆二人一路飞檐走壁的到了小郎君屋中，满屋寂然，摇篮中的小家伙睡得香甜。常羲立在屋中，看着摇篮中微微溢出的蓝色萤光，却有一股子莫名的熟悉感。
玄霄上前正要探手入婴儿被中，却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一急之下，赶紧扯住常羲躲到了屏风之后。
小郎君还小，那屏风自然也就是一个装饰用，实则后面并没有多大的空间，这俩那可真是肉贴肉的躲着。玄霄虽和夙看对了眼，但行止都是止于礼，还真没和哪个姑娘家贴得这样近，不觉脸上有些发烫。常羲也是一脸不耐的看着有人提着灯笼进来：“我明明听到有声音啊……”
“怕不是听错了吧？”
又有一人说道。
常羲对这俩实在不耐烦，若不是怕打草惊蛇，现在就得去揍他们俩，转头见自家主人红了脸的样子，一时恶趣味上来了，伸手缓缓摩挲着玄霄的脸，见他怒目而视，更选择了用宗炼教过的传音入迷，以言语猥亵这货：“呐，我可没见过你这样纯情的样子啊。”
玄霄瞪她，没说话。
常羲笑得眼中净是促狭的笑意，食指勾着玄霄的下巴：“哪里来的俊俏小哥，生得这样好，可娶了亲？”
见他还是克制着，更是来了兴致，踮着脚就亲在他脸上，亲完了还用鼻尖亲昵的蹭着他的脸庞。
玄霄真是打死她的心都有了，但现在不能打草惊蛇，给人知道琼华派弟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别人家中做贼……这脸可丢到姥姥家了。反手剪住她双手，硬是拉开了距离，同样传音入密道：“你再胡闹，休怪我无情！”
门外那两人又低语了什么，其中一人道：“还不赶紧走，一会子吵醒了二少爷，今夜可别睡了。”
说罢，又响起关门的声音。这主仆二人这才从屏风后出来，玄霄紧紧剪住常羲的双手，老大不客气的扔开她：“你成日胡闹我都不曾约束！今日这般竟这般不知廉耻——”
“是呀，敢问太清真人座下二弟子，你敢告诉别人说你被自己的剑非礼了？”
常羲笑得无辜，又狡黠的舔了舔自己的唇，“味道好极了。”
玄霄脑门青筋突突直跳，阳炎之力几欲喷薄，又听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真的有人！”
来不及细想，只得从婴儿被中扯下那一颗莹莹生辉的南珠，使了个风隐云归，趁乱出了这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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