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若是那故人衣呢？”
敖寸心盯着手中诗词，缓缓的出了神。
现今距新天条出世业已有几百年，劳心劳力，将自己折腾的半死，当着满天神佛，三界众生深情说出“此生此最大愿望就是披上那道美丽的月光。”
感动三界的司法天神杨戬，却是几百年过去了，仍然独来独往，孑然一身。
三界八卦之人不少，但是都摸不透这心思似海深的真君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怎的就这么没有下文了呢？
这日，三圣母杨婵闲来无事上天来看自家二哥，见到的依旧几百年未变，坐在案几后拧眉批改公文的杨戬。
杨婵带着亲手做的桃花酥微笑上前道“二哥，蝉儿来看你，且休息一下，尝尝蝉儿新做的桃花酥。”
“三妹，稍坐，待我批完这本。”
杨戬闻言抬头对杨婵一笑，便继续低头批改公文。
杨婵顿时轻轻的叹口气，二哥还是这般辛苦，何时才能为自己稍稍考虑一回。
杨戬放下公文，微笑上前招呼道“三妹，随二哥去院中坐坐。”
待得两人至院中石桌边坐定，杨婵为杨戬端上糕点，斟满茶水后，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这安静，只静静的望着远处，各自想心事。
“二哥···”杨婵呆愣了一会儿，似在想说辞，可刚刚开口就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杨戬并未多想，见着自家三妹似有事相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微笑鼓励道“三妹，但说无妨。”
“二哥，你何时才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这月光宣言也都有几百年之久了，嫦娥姐姐也没那么坚定的拒绝你，为何你反倒是没再进一步？”
思虑良久，杨婵终是将这满天神仙都为之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
“·····”
杨戬沉默一瞬。垂下眼眸，盖住眼底的神色，待得在睁开时又是面带微笑的平静模样，再瞧不出什么。
“不过是二哥陡然明白，不论二哥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是什么，其实二哥期望的仅仅是那月光，并非仙子本人。曾对于仙子的悸动，深究下来居然是因为她和母亲相似。”
杨戬笑的有些讽刺，聪明如杨戬，居然在这感情之事上被一叶障目了这般久。
杨婵听闻后，张张口，似是没想到答案会是这般，心思微转，片刻后问道“那二哥情系何处？”
杨戬这次却是闭目不答。
“莫不是三公主寸心？”
杨婵心思划过，在心中过了一遍能和二哥扯上些关系的女子，最后说出了前二嫂的名字。
“···是”杨戬略一犹豫，转瞬坚定应是。
“为何？”
杨婵似是不解，千年婚姻中不消停的日子，二哥居然还没过怕？
杨戬瞬时目光悠远，淡淡答“只是，会时常想起她。”
“既是如此，又为何不去寻她？”
听的自家二哥回答，杨婵也就不去计较从前，天大地天，二哥最大，他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未曾考虑清楚，千年的婚姻，于我于她不是什么欢愉的记忆。”
杨戬似是有些为难。毕竟那千年的婚姻实是算不得愉快，然，不知为何最近翻涌而出的思念，却是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杨婵略略思索后，笑答“二哥，若是你已经明了，蝉儿便不再多言，只要二哥下定决心，蝉儿一定支持二哥。”
杨婵不待杨戬回答便接着道“是了，二哥明日得空，便来华山看看蝉儿，明日的此时刚巧是下届乞巧节，很是热闹，不如去走走放松一下。”
，
“好，明日定去。”
杨戬瞧着她轻笑，知她心意，想着明日无事，不如就依着她。
“蝉儿明日定在家中等候二哥，二哥蝉儿今日出来已久，现下先回去了。”
杨戬额首微笑道“且回罢”
杨戬自杨婵离开后并未急着回殿批改公文，而是静静的坐于院中思绪翻飞。想着刚刚三妹的问题，其实他明白三妹想问的是，为何是寸心。可，不是寸心又能是谁呢。为新天条筹划的时间里，他看的太多，经历了太多，如今回忆往昔却是发现，募然回首间，才明了所求之人，不是曾经年少心仪之人。而是那等于灯火阑珊处的旧人呐。只是此时回首不知晓是否已晚。
想起那女子俏丽的笑靥，杨戬面色温柔的勾起一抹笑意。
抬手将茶水饮尽，杨戬不再多坐起身回殿继续处理公文。
········
一头扎双髻的小婢，开心的咋呼“呀~公主，凡间真热闹~”
“珊，今日恰逢凡间乞巧节，是以才这般热闹。”
敖寸心带着些宠溺，任婢女在人群中穿梭。
“公主~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小婢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瞧着自己娴静温柔的主子。
“咳···珊，待得你年岁大些，你也会知晓的。”
让小婢射来的崇拜目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敖寸心只得用轻咳掩饰尴尬。
主仆两随着人流走走停停，玩的不亦乐乎。当然不亦可乎的是小婢，敖寸心只不去制止她而已。走着走着，恍然间似是听道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寸心···”
杨戬似是有些惊讶能碰见她，悴不及防下已然出声。
敖寸心回首便瞧见杨戬一身玄色衣衫，站在人群中带着些许惊讶的神色出声唤她。
敖寸心淡淡开口招呼道“真君”
杨戬听得她略显疏离的称呼，以及不大热情的招呼声，顿了一顿，便也改称呼道“···三公主，久疏问候，近来可好？”
“一切尚可，劳真君挂念。”
“可愿一起走走？”
思虑片刻，杨戬开口邀她同游。
敖寸心显得有些犹豫，半响后才点头应下。
一路无话，两人各自走着，虽未言语，却是有种静静的温馨在彼此间流淌。瞧着两人间谁也无法插入的气氛，哮天犬抓抓乱蓬蓬的头发与小婢女对视一眼，两人识趣的都没有上前打扰，而是趁着他们没注意偷偷溜走自个儿玩去了。
“嘭！”
天空突然绽开大朵大朵的烟花。照亮整个夜空，刹那间无比绚烂。
“好美~”敖寸心抬首驻足观看。
杨戬亦是陪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只这目光似乎看得不是烟火，而是那看烟火的人。
感觉到注视敖寸心回望过来，面露不解“可是有事？”
偷看被人抓包的杨戬，淡定的回道“没有。”
敖寸心听得无事，便不在理他，继续抬头看烟火。
随着夜空烟花的消逝，今夜的乞巧节也正式宣告结束。
杨戬瞧着在夜色下神色不甚明了的女子，望着她轻笑“今夜，多谢。”
敖寸心垂眸微微行了一礼，接着却是绽开笑容道“真君哪的话，您有空陪小龙，是小龙的荣幸。”
“寸心···你何必如此说。”
杨戬看她如此客气，略微显得有些无奈。
“我···罢了···今夜小龙甚是开心，多谢真君相伴，小龙这便告辞了。”
敖寸心打完招呼，便带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婢女头也不回的走了。
“寸心··”独留杨戬一人于这渐渐冷清的街上看着她远走的背影，呢喃着她的名字。
之后杨戬便常常在敖寸心出海游玩时，和她偶遇。次数一多，迟钝如敖寸心也觉得事有蹊跷。终是在又一次“偶遇”后拦下了杨戬询问。
“真君，小龙近期可是犯事了？”
敖寸心微微有些着恼，这人怎的总是出现在她面前，这样她何时才能忘记他。
“未曾，你为何有此想法？”
杨戬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会让她有了这般联想。
“真君您这几次总是与小龙出游时偶遇，不能次次都这般巧吧？”
杨戬静静的凝视她半响，在敖寸心耐心即将告馨时，终于将埋藏在心底几百年的想法问出了口
“寸心，你可还愿意与杨戬重新开始。”
这一刻的杨戬显得有些紧张。握着墨扇的手心都似有了些许湿意。
敖寸心面上的吃惊在掩不住，不懂他为何如此突然的提出这个问题。沉默着低下头让人辨不清神色，停顿良久后才满含不解的轻声问道“···这次又是为何？”
杨戬瞧着不言不语的敖寸心，心里有些没底。待得她开口询问时，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眼含真诚的勾起一抹笑意“心中所愿如此。”
直视杨戬双眸，见他眼眸中蕴着满满动人心弦的真诚，让那双本就灿若星辰的眸子，在此时更似有星辉沉于其中，霎时点亮了敖寸心的整个世界。于是迎着天际吹来的微风女子绽开了最美丽的笑靥。含着泪道“好···”
············
直到复婚很多年之后，敖寸心才问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问题“为何最终选择与她一起携手此生？”
杨戬只是满含笑意的拥着她道“我以为你不会问了。”
敖寸心带着不解的表情问“那到底是为何？”
杨戬笑叹“因着习惯，习惯你为我缝制的衣衫，为我打理的一切。直至你离开，我才知晓，这故人缝制的旧衣才最暖人心呐。”
敖寸心听完后在他怀中笑的温柔。
你看，即便是故人旧衣，也能染遍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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