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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宋琅正想开口，沈闻偏过头，淡声打断：“收下便是。你此行可还顺利？”
好吧，果然是不容拒绝！宋琅抿了抿唇，将阿宝的身份告知他。
沈闻眸色暗沉，立刻担心望向她：“是我失算了。他可有伤及你？”
宋琅皱起眉头，忖思着说：“那家伙，似乎是想拐我当什么血杀楼夫人……”
沈闻眼眸一暗，脸色不虞：“他可是轻薄于你了？”
“没有。”
宋琅摇了摇头说：“反倒是我为求脱身，临走时，算是轻薄了他。”
沈闻顿时面沉如水，紧握住木轮椅的手青筋爆出。
说完，宋琅拧眉纠结了一下，还是狠心将剑谱递了回来：“公子，这个剑谱实在是太过贵重，宋琅无功不受禄，公子还是收回……”
“你是不是喜欢他？”
沈闻忽然冷冷打断她，低沉的声音凝结如深海的冰。
宋琅瞬间囧然：“……公子，你是认真的吗？”
他低着头，神色不明，树枝的阴影在他脸上轻轻晃动。
“你是不是觉得我生性冷漠，不如他洒脱不羁，来去自在？”
为什么眼下对他如此生疏？
“公子，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甚趣味，不如他巧言令色，讨你欢心？”
为什么连他送的剑谱都不肯手下？
“公子，并非……”
“还是说，”他低着的脸终于抬起，眼神幽沉，像带刺的荆棘将她紧紧缠绕，“你是不是觉得我身有残缺，不良于行，不想……留在我身边？”
他低沉的质问声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过去那么多年里，他对于那些看向他时惊艳又隐含惋惜的目光，向来是不屑去理会的。在那些无聊的人面前，他也从不觉得自己会自惭形愧，或是需要可怜。但这一刻，在对着她时，他却难以抑制地生出一丝无措，还有——暴虐。
“公子，你怎么了？”
宋琅只感觉到浑身一冷，寒毛竖起，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立刻反驳道：“我不曾这么想过，公子。”
扪心自问，沈闻和沈瑶自相遇开始，便一直对她很好。虽然他们有他们的立场，所做之事她不一定赞同，但她也不至于觉得自己有资格指摘什么。
沈闻却是沉下眸子，推着木轮椅更近她一些，幽冷的目光攫住她的眼：“那你便收下剑谱，也收好你脸上的冷淡。至于那个血杀楼之人，以后也休许再看他一眼，听他一句！”
听到这一番话，饶是宋琅自认好脾气，也是忍不住气笑了。一个二个的，都将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是怎么回事？
于是宋琅也冷下脸，凉凉地说：“若是我不答应呢？”
“你可以试试。”
沈闻的声音如沉至冰底。
“公子，很抱歉，我并不是你的附庸，请恕难以从命。”
沈闻定定看她片刻，忽而笑起，眸中划过一抹戾色：“好，很好。宋琅，纵使你不愿意，你也大可一试，看你能否离开这儿半步。”
宋琅一愣，这是什么画风？
但她宋琅向来是遇强则强，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于是她也冷哼一声，面若寒霜。
她威胁性地弯身，双手撑上木轮椅两旁，深黑的眸子对上他的幽暗，周身也蔓延出一股低气压。
她缓缓开口，字字喑沉：“公子，是不是一直以来，我都表现得太无害了，所以公子才会认为，我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公子要知道，我现在还甘愿站在这里，也不过是出于那日海上，你们兄妹二人的恩情。”
她气息浅浅，与他脸对着脸，呼吸相闻：“我宋琅若是真的想走，没有人能拦得住我，公子你信不信？”
她一边冷冷地说着，一边在心中揣度眼前男子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反应，并根据他不同的怒火等级，想好了多种说辞与行动。毕竟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立场，而不是和他闹掰。
所以一番话说完时，宋琅脑中已经构思好种种应对策略，于是她心神一定，这才抽出思绪看向面前的沈闻——
诶？！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吗？
被她困在轮椅上的沈公子，此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发怒征兆——他将头别向一侧，呼吸微屏，胸膛却起伏不定。他似乎想向后仰靠而去，泽色的颈项上，紧绷出精致的轮廓线条，上面一抹明显的绯红，正肉眼可见地蔓延……
沈闻往常那一双清冷的眸子，正水颤颤地躲闪着，他声音低低，几近是嗫喏地说：“你……别靠我这么近……”
夜风拂过，一头雾水的宋琅因为这一阵清凉，顿时醒悟了过来：她之前一直在练剑，出了满满一身的汗！她！她竟然就这么凑了过来！
宋琅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瞬间慌忙后退几步，恨不得赶紧来一阵新鲜的空气，吹散两人之间的气息。她感觉自己要羞愧得恨不能遁地了，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没有礼貌的事情呢？自己练剑出了一身的臭汗，竟然还这么毫不自觉地凑过去，熏到了别人，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她羞愧地紧抿着唇，说：“公子，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闻水润的眸子微颤，眼角也似染上绯红：“……没关系。”
她之前想到的所有声色俱厉的说辞，在这一刻都被忘得一干二净，她继续羞愧地颤着声线问：“那个，剑谱……”
沈公子依然别开头，声如蚊讷：“你拿着吧。”
她连忙点头，继续颤着声线问：“那么，不让我随意出府的事……”
沈公子的声音已几不可闻：“别说了。”
“公子，”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洗澡了，“那我先回去了。”
沈闻眼睛看也不看她，低低应道：“嗯。”
一路羞愧地奔跑回房中的宋琅，靠在木门上时，终于放松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她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诶？今晚的事情怎么如此顺利地就谈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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