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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原始社会黑巫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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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和煦的阳光穿过郁郁苍苍的原始森林,从树叶间的空隙悄然钻过洒落在安静无声的大地上。

早起的宋琅在河边取了水洗漱后,悠闲舒适地漫步回洞穴。

近日来的每天宋琅都过得很忙碌,早上她要带着伊鹿向新来的四个小徒弟教授医术,待到日悬中天时,她又不得不赶到山谷中,被求知若渴的巫师厉埋在兽皮堆里,一直磨蹭到晚上才放她回来。

走在路上,宋琅一边在内心哀叹自己的劳碌命,一边放慢脚步,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安闲悠然。等到她慢悠悠地回到洞穴时,看到洞内竟然有十来个人,不禁一愣:诶,怎么今天这么多人?

正在人群中面无表情说话的翎,余光一瞥见宋琅,唇角就禁不住微扬起,起身走向她:“巫医大人,你回来了。”

他目光似带抑不住的喜色,定定望着她,“昨天各部落的人都收到消息,三天后的祈祷日上,西萨部落的巫师厉不会再要求我们送试药人过去。各部落的人都清楚,是因为巫医大人不知用什么方法成功说服了巫师厉,所以今日众部落的首领,就一起过来感谢巫医大人。”

十来个部落的首领纷纷走上前来向宋琅行礼致谢。一个看起来很是豪迈洒脱的中年首领对着宋琅咧齿一笑,惊叹地说:“巫医大人,我是苍鸣部落的首领鹰伏!其实咱们就是想来看看,近来事迹流传于各个部落的巫医大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竟然能说得动西萨部落的那一位!”

只是众部落的人都没想到,巫医大人居然是这样一位极其漂亮的雌性。

宋琅颇觉好笑地以手触肩还礼,还没开口说话,豪迈的首领鹰伏就揶揄地问:“不知道巫医大人有没有伴侣?如果没有的话,不妨考虑一下犬子鹰梭,他身体十分地强壮结实,而且对巫医大人向往已久……”

他话没说完,其他部落的首领纷纷笑骂:“好你个鹰伏,竟然抢先了我们一步!”

一旁的翎脸色骤然一黑,伸手一拐子将鹰伏首领拐过去,回头对宋琅说:“巫医大人,你可别被他忽悠了,鹰梭那小子小时候还被我打到回家哭鼻子的。”

选那家伙还不如选他!

宋琅抬手压了压抽动的眉心,连连摆手拒绝:“我现在并没有找伴侣的打算。”

然后偷偷跟坐在角落里磨药的伊鹿打了一下手势,示意让他负责今天的教导,伊鹿窃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宋琅连忙和这些不怀好意想拐走她的首领们说:“抱歉,我今天和巫师厉有约,要一起研究医术。现在时间快到了,所以不陪各位了!”

还是巫师厉的恶名管用,她终于抓住机会遁走,走出洞口很远才松了口气。

由于躲避那帮子首领,她今日来到洞穴找巫师厉的时间,比前些日子都早上许多,洞穴里面果然空无一人。宋琅心忖着这个时间,巫师厉大概都是去采药了,所以还没有回来。

宋琅看着现在天色还早,离他们平日约定的中午碰面还有段时间,她决定先趴在桌上打个盹,等候巫师厉回来。

多日来的乏累一涌而上,宋琅枕在手臂上,很快沉沉睡了过去,不知时间流逝……

忽然一阵“轰隆”的雷声将宋琅从梦中惊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向洞穴外望了望,突然惊跳而起。

她竟然一不小心睡到天色昏黑了!

而洞穴外,雷电声正轰鸣不止,暴雨倾盆。

这个世界里的人,对于雷电是万分敬畏的,每逢雷雨天必定会躲在洞穴里不外出。但巫师厉,还没有回来。

宋琅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浓烈的焦灼不安萦绕在心头。她暗恨自己怎么就睡了过去,也再顾不上藏着掖着,在储物戒中取出一把折伞和军用的强光手电筒,撑开伞打开手电筒后,就疾步走进了一片昏暗的狂风暴雨中。

她来到这儿以来,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恶劣的天气。

霹雳的闪电,落在空旷的、没有高耸建筑遮蔽的原始世界上方,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她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在坎坷不平的山谷中,一边举着强光手电筒,慌乱四顾寻找巫师厉的身影,一边在轰隆响的雷声和怒号的风声中,扬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巫师厉——巫师厉——”

她艰难地举着伞,逆着狂乱大风,抵挡着暴雨倾盆,一步一步踏在泥泞中。

她找了很久很久,走过山谷的许多地方,却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雷电不时在她的头顶上空炸响,苍白而短暂地映亮了偌大的空旷山谷。

黑暗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庞一片湿凉,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长久嘶喊的呼声已似是哑沉:“巫师厉——”

“……宋……琅……”模模糊糊地,远处的山脚下传来微弱的声音。

这近乎呢喃的声音听在宋琅的耳中,却仿佛寂静了整个世界。

她迅速调转手电筒的方向,向声音来处奔过去,终于在泥泞的山脚下找到意识有些模糊的巫师厉,他全身淋湿地躺靠在山石上,努力地抬起头看着慌乱奔过来的她。

“巫师厉……”宋琅蓦地蹲下在他跟前,微举手撑开了伞,替他挡住冰凉的雨水。然后她拿着手电筒在他的身上快速扫射着,发现他的腿部受了伤。

看着焦急查看他身体状况的宋琅,鬼使神差地,一向阴郁寡言且从不会向人诉苦的巫师厉,忽然幽幽开口:“我想采摘山腰上的一株药草……不小心……滑了下来……伤了脚……然后……就下起了雨。”

语气中有几不可闻的委屈。

宋琅低头,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背过身,一手撑伞承受着滂沱的雨水与风力,有些艰难地蹲在他面前,说:“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一阵沉默后,身后伏上了一片冰冷湿寒。但刚一触及,身后的人似乎轻轻一顿,便又立刻让开身子。

宋琅回头,咬了咬唇说:“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和我的接触,我不介意把你打晕了背回去的”

巫师厉低眸,黑暗中神色不清,只听他轻声说:“不是。”

在她讶异的目光下,他慢慢脱下上身的黑色兽皮,虚弱解释道:“衣服都湿了……而且,很重。”

往日舒适柔软的兽皮,在浸透了雨水后,变得沉重无比。

他冰冷的上身慢慢伏靠在她的后背,微微一僵后,还是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

宋琅静默,将手上的伞和手电筒递给他:“你拿着这个吧!”

他无声接过,宋琅咬牙一使劲,站了起来,她双手托着他受伤的腿,一步步沉重迈出。雷电轰鸣的黑夜里,两人近乎是偎依着,行走在暴风雨中。

巫师厉一手撑着伞,一手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强光手电筒,继续声音虚弱地问:“这是什么?”

宋琅哂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压不住好奇心?

她说:“这个是手电筒,在黑暗中可以照亮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不会被雨淋熄,也永远不会被风吹灭。”

巫师厉在她的肩膀上转过头看她。手电筒的白光幽幽散射,在她温润的侧脸镀上一层柔白的亮光,柔软的发丝也浅浅地亮着,像是天上的一轮弯月,亘古不变地,清幽地照彻这世界的漫长寂夜。

他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声音也轻轻的:“嗯。”

她的体温只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将他冰冷的身体渐渐染上属于她的温度。

在这种近乎肌肤相亲的紧贴下,巫师厉极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在雨夜中久待的冰凉身躯,却忍不住贪恋身下熨帖舒适的温度,所以犹豫了一阵后,他只是抿紧唇,声音微不可闻:“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兽皮?”

怎么如此的轻薄,仿若无物,而他伏在她颈侧,鼻间除了雷雨天湿润的泥土气息,还有一缕缕若有若无的女子身体的馨香,不时钻进他鼻里……不知怎的,巫师厉蓦地咬了咬舌尖,偏开了头。

宋琅摇了摇头,背着这么个大活人,呼吸也细碎地喘息着:“你要是好奇,我以后慢慢和你讲。你受伤了,先别说话。”

两人之间便沉默下来,一时只听得耳边飒飒的风声,和雨水落在伞上的哒哒声响。

巫师厉偏开的脸很快又在晚风雨中变得冰凉,他纠结着又将头挪了回来,轻轻贴在她微温的颈脖间,静静闭眼。黑暗中,只感觉到她气息馥郁清幽,带着雨水凉意,一霎间让他想到料峭春寒中,山谷深处遍开摇曳的白兰花。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洞穴,宋琅喘息着将巫师厉背放到木床上,抹去额间雨水和汗水。然后接来一盆水,在巫师厉温顺垂眸的合中,用兽皮为他擦拭去身上腿上的泥污。

他腿上是许多破碎山石刮出的血痕,宋琅蹲下轻按他肿胀的脚腕。皱了皱眉,回转身在他的方木桌上挑拣了草药,然后坐在床脚边,用药杵子将草药一下下在石碗中捣磨着。

巫师厉依靠在洞穴壁上,侧身安静看她,听着洞穴里规律响起的药杵捣磨声,内心渐渐平息。从来都是他帮别人医治伤处,今夜还是第一次,有人守候在他的床前为他捣药。

许久后,宋琅将药泥敷上他受伤的脚腕和腿上,对上他疲惫的眼神,声音微哑又绵软:“好了,睡吧!”

她取来一大张兽皮铺在地上,面朝着洞穴外躺下,风雨停歇后的皎洁月光投落在她脸上,她睁眼看着如水月色,脸上浅浅漾起轻松的笑容,一会儿后也抵挡不住倦意阖眼睡去。

恬静无声的夜里,床上的巫师厉翻侧过身子,就着轻柔月光,目光看落在地上疲倦睡去的宋琅。女子曼妙的身躯浅浅起伏,轮廓美好,外露出的肌肤,是比月色更莹润的白。

不知怎的,他呼吸有些微急,心跳也像以往中毒一般快速跳动,巫师厉不由无措地紧抿住唇……

然而目光往上,触及她唇边温淡如水的后,巫师厉微微一怔,也轻枕着柔软的兽皮,缓缓闭上眼,平复骤然乱了的心绪。

梦中,沁凉芬芳,似是漫山的白兰花摇曳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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