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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早，宋琅新修缮完毕的洞穴迎来了第一个病人。
“你是前些天帮我挖草药那个？”
宋琅坐在矮木墩上，一边将草药捣鼓成泥，一便瞥着坐在病床上、前两天还撅着屁股帮她挖草药的汉子。
“啊，想不到巫医大人还记得我。巫医大人，叫我大壮就好。”
看见宋琅单手举着盛有药泥的泥盅走过来，大壮羞答答地伸出膝盖受伤的右腿搭在床前的木墩上，双手摁住兽皮裙偏头：“还请巫医大人轻一点，我怕痛。”
清奇的画风顿时让宋琅一阵无言。
“你们首领的伤势如何了？”
宋琅半蹲下身，边给他上药泥边随口问道。
内心小人正在咬着兽皮角‘呜呜呜巫医大人真温柔，一点也不像传闻那么可怕，还会给好吃的白色的东西给他’的羞答答汉子闻言，赶紧回神应声道：“没事没事，我们部落的人都可强壮啦！”
他嗷嗷地对拍一下自己的胸口，“首领的伤虽然重了点，不过巫医大人的医术很高明，首领只是——啊，巫医大人再轻一点，轻一点——首领只是养伤的时候发了一会热，喝了伊鹿煎的草药，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强行无视某人话中穿插的清奇画风，宋琅点点头，她近来已经能熟练转换他们的语言了。
看来他们的身体素质比自己的想象要好，她舒展了眉头，说：“你回去后，告诉你们首领改天过来一趟吧，我得观察一下他的恢复情况。”
精壮的汉子一路几乎是漂移着回到部落的，一回到部落他就嘚瑟地找兄弟们如此这般地夸大吹嘘了一番。
于是，第二天宋琅洞穴里的病床和木墩就都被占满了。
这个医术落后的年头，谁的身上没有点小病小痛呢？忽略他们的一些小心思，宋琅还是秉承着医者之道为他们尽心调养着。
下午，翎来到洞穴的时候，看着热闹的洞穴，立刻沉脸拧眉。年青首领用凌厉的视线在洞穴内扫视了一圈，仿佛空气都一下子冷凝了下来，他冷沉着声音说：“你们平日里不是还活蹦乱跳吗？赶紧都滚回部落，别拿这些不是事的小问题来打扰巫医大人。”
一大群没有媳妇的汉子瞬间“嘿嘿嘿”地尴尬笑着，抓起宋琅配的草药就绕过首领的身边快速撤退。
瞬间清场后，翎抱歉地看了宋琅一眼，宋琅笑着不在意地摇头：“没关系，小病不治成大病，而且，他们也帮了我很多忙。”
翎环视着已经扩得很宽阔的山洞，和角落堆得冒尖的木枝稻草野果等，才移回视线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这是部落的人应该为巫医大人做的。”
宋琅笑了笑，摇摇头不说话，拿着纱布药膏为他检查后肩的伤口。
伤口已经恢复了大半，宋琅不由再次感叹这些在艰难条件下进化出强悍恢复能力的原始人，又仔细看了接好骨的右手，抬头说：“你恢复得很好，右手的固定树枝再过几天就可以拆了。”
翎眸光一亮，这几日他也察觉到自己的手并没有失去知觉，只是听她亲口说了，便彻底放下了心：“谢谢你，巫医大人。”
如果没有遇上她，恐怕现在他就成了一个废人了。
顿一下，翎又接着说：“巫医大人，这几天有其他部落得知，我们这里来了个巫医，已经有好几个部落的首领找上我，说希望以后能得到巫医大人的医治。当然，他们愿意给你献上食物和兽皮，不知道巫医大人愿不愿意？”
毕竟很多部落，还是不喜欢和西萨部落那个喜怒不定的巫师厉打交道的。
宋琅一忖思，便点头道：“没问题，你可以转告他们，我这里欢迎任何部落的人前来医治，我也不会向他们收取过多的报酬。”
她一抬头，对上了翎熠熠发亮的目光。见她看过来，他抿了下唇，收回目光说：“巫医大人，跟一般的巫医很不一样。”
不知道她原本是哪个部落了，这么好的巫医，怎么会有部落舍得让她流落在外呢？
但翎心里却觉得一定是太阳神眷顾，才让他有幸碰上了她。
“不过，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很快就会惊动西萨部落的巫师厉。”
翎的神情又变得暗沉：“巫师厉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容许，有其他人威胁到他的利益和地位的。”
“他为这一带唯一的巫师，而且也是巫医，地位高于所有部落首领，如果他以巫医的身份，正面向你提出挑战，即使是部落首领，也是无法干涉两个巫医之间的较量的。”
翎的眉头皱了又皱，若是那巫师厉真使出什么手段，他哪怕豁出命，也要保护好巫医大人。不论是为部落，还是为了他自己。
宋琅停下手中捣磨药泥的动，抬起头双眼明澈坚定，眼神带着一种令人不由信服的亮光，含笑看着他：“你放心，虽然我不想和他有什么冲突。但是如果他来招惹我的话……”她顿了顿，露出一种独特的、他从未见她向任何人展露过的凛冽的神态，“那么，我会让他知道，他所谓的医术和巫术，我宋琅，还不放在眼里。”
翎顿了顿，偏过头，举起握着的右手放在唇边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突然如擂的心跳，同时也为她话语中隐含的含义惊疑不定，难道她……
正惊疑间，肩头忽然一重，宋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拉着他面对面在矮木墩坐下，“来来来，说正事！既然他身为我隐藏的敌人，你就先和我说说他吧？”
这种突然转变的拉家常画风让翎愣怔了一下，才迟钝地回了一声：“哦……”
“巫师厉是个……很奇怪的人。”
“我们只知道他是从遥远的黄河对岸来到这里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许多年前他刚流落到我们这一带的时候，衣衫褴褛而且非常瘦弱，所以大家猜测他在自己原来的部落过的并不好，甚至可能是逃出来的。”
“当时四大部落之一的苍鸣部落那位还在世的老巫师占卜说，从遥远黄河对岸而来的这个人，会给我们黄河流域一带的部落带来灾祸。所以没有部落愿意收留他，还打算把他驱逐出去。”
翎皱了皱眉，慢慢回忆着当时的事：“当时还是少年的巫师厉，就找上了西萨部落的首领，展示了自己的医术和天气占卜的才能。一直野心勃勃想要取代苍鸣部落成为第一部落的西萨首领就收留了他，并找上苍鸣部落，要求让巫师厉和老巫师对决巫术，选出真正有能力的巫师。”
“在占卜术对决中，巫师厉的占卜预测虽然比老巫师更接近一些，但是因为差距并不算大，而且当时德高望重的老巫师，始终坚持说巫师厉会给部落带来灾难和祸患，所以其他部落的人，也并不认同巫师厉。”
“后来，巫师厉却与西萨部落的首领合谋，在祈祷日的前一天，下毒将老巫师害死。当时并没有证据是巫师厉所为，临近的祈祷日又不能没有巫师主持，所以各个部落都只能松口，让巫师厉成为新任的巫师。后来当苍鸣部落找出老巫师是被巫师厉下毒害死的证据时，西萨部落早已凭借巫师厉的医术成为第一部落，也已经没有人能撼动巫师厉的地位了。”
“原来是这样。”
宋琅点了点头，问：“那你们又为什么会害怕那位巫师厉呢？”
翎瞳眸一暗，沉声说：“取代老巫师成为新任巫师后，巫师厉的性格更加偏激古怪，他以巫师与巫医的名义，要求所有部落在每年的祈祷日上，都要以侍奉神的名义献出一个族人。为了生存，每年部落都不得不献上部落里年龄最大的老人，而这些人都被巫师厉拿来试药，也往往都活不长久……这也是部落里老人非常少的原因。而我们部落，到今年已经没有老人了……”
沉默半晌，宋琅抿起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以后都不会再有人，被送去当试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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