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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当然应该姓扎比尼。”
少女希瑟理所当然地说。
希瑟·扎比尼愿意把这一刻为她人生的开端。此前十数年不过庸碌懵懂,在她看来,不算真正活着。在为继承人的长子因病猝死的24小时之内,父亲把仅剩的血脉叫进书房,问出令当时的她莫名其妙的问题,而她的人生终于揭开序幕。
为她的一句话,她的父亲开始打赌。用她,用他自己,用扎比尼家还拥有的和所有能得到的,向命运和未来对赌。
他要把她培养成新的继承人。
平心而论,一切已经迟了。她从未进入过继承人本该熟稔的圈子。她的哥哥是个锋芒毕露的人,父亲竭尽所能给他供养与配给:他是迈入战场的勇士,因此被给予了上好的剑和盾,而希瑟是陪衬和附庸,是拉拢人心的解语花。
她从未被培养为战士。
幸运的是,在另一个战场上,她是天生的战士。
雅典娜能带给别人的,维纳斯也能带给她。*
希瑟见过相爱的夫妇,但没见过只因爱结合的眷侣。至少没在周围见过。这种姻缘只存在于书中铅字,或者那些靠领工资度日,没血统更没有家族基业的浮萍。而在这个富丽堂皇的世界里,婚姻是合,是投资,是交换。权与钱,人脉与人脉,甚至简单的财与色,都可以成为开启一段婚姻的理由。
她也是这样做的。她甚至乐意做得“过分”一点。她生活在战争年代,经济和人口都在走下坡路,这不是一个重振家族的好时机,甚至更适合古老的家族衰落甚至覆灭。因此,她必须在灰色地带抄点近路。
第一段婚姻来得低调。她想寻求国外的力量,而对方则乐于在战乱的英国魔法界浑水摸鱼。也许她本可以给予丈夫更多的警示,但她没有。而当他引火烧身,不得不假死以脱身时,她也利落地撇清了关系。她确实好奇这位“亡夫”最后是否逃过一劫,但毫无疑问,这位坐享“遗产”的寡妇不是输家。
此后两次乏善可陈,而第四任丈夫的特别之处是与她诞育了孩子。同往常一样,她不爱他,但对他满意:纯血种,政治立场中立,良好的资质,小家族的旁支的幺子。他没有任何继承的责任,也对此不感兴趣,毕生所愿不过是在深山里研究龙。
无牵无挂的家伙,但省事,甚至有些好骗。正合她意。她扮演着最体贴善良的妻子,鼓励他“做自己”,仿佛对他毫无要求。事实也的确如此,至少到目前为止。
布雷斯出生了。
这是她的长子。她的血脉,她的至亲,她将无条件呵护和爱着的人。她怀抱着他,低头吻一吻他尚且皱巴巴的额头。
“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她宣誓般地说。
研究活体龙一向是危险的工,意外与牺牲在所难免。奄奄一息的丈夫被送回英国,希瑟握着他的手,体面地做足最后一场戏份。
新的讣告无声无息地淹没在战争中的无数死讯里。希瑟摘去纯黑手套——她上次用上这身行头也不过数年前——又重新绽开发自内心的笑容,随手折下花园里一只鲜艳玫瑰,轻声说笑着逗弄她年幼的儿子。
此时,迎来和平的人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希瑟·扎比尼那些一场接着一场的婚姻,早夭地令人起疑了。
但希瑟本人并不在乎,她已经攒足了本钱。这足以让她在诸多风评中悠游自得地穿梭,让闻见香气的人甘冒风险,咬上“联姻”鱼钩。
埃里克·安德是其中最大的鱼。他几乎是一枚活生生的奖章,正适合她用来脱胎换骨。她当然渴求财富和权力,但这不是她现阶段最需要的。她已有足够多的积累,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座桥梁,是一个素有名望的介绍人,帮她重新为扎比尼家叩开通往上一层的大门。
他们四目相对之际,希瑟用折扇遮去勾起的嘴角。
她志在必得。
扎比尼夫人再一次以遗孀的身份参加葬礼。
这一次的丧偶平常地像秋风吹落枯叶:埃里克的身体状况从来很差,他甚至无法在结婚宣誓时忍住咳嗽。希瑟垂眼看着捧花,等他调整呼吸,把誓词说完,再来吻她。
那时候,无论是埃里克还是她,甚至满堂宾客,都知道希瑟又穿上黑衣的那一天不会来得太晚。
但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因为丧偶被控告谋杀。
梅林呀,这可是血色的秘闻,悚人的八卦。舞会上传遍窃窃私语,甜蜜的问候里总裹挟着恶意揣摩。
而希瑟只是笑。她在心里说:埃里克,我早就告诉过你。
他把人脉介绍于她,把资源向她敞开,把所有财富留给她。与之相对,他不要她帮他的生意牵线搭桥,不要借她古老姓氏的名与势。这场婚姻本应该是交易,但他竭尽全力想把自己摘干净,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他说,我爱你。
爱情只属于两个人,因此可以纯粹;而联姻属于两个家族,不平衡的交易只会引发崩盘。她每每得到她想要的,总该慷慨地在天平另一端堆上砝码。咽下对等的好处,她那些前夫的亲族无不心满意足。别说这只是对短命人的“充分利用”,就算这是一场谋杀,他们不过与她分赃的共犯而已,又怎么会主动沾惹官司呢?
安德家控告扎比尼,正因为他埃里克·安德什么都想给她,又什么都不想要。
但事已至此,她可不是埃里克。她不是什么为爱而歌的纯情少女,绝不会为了证明爱意纯粹,把丈夫的遗产拱手让人。
埃里克给她的东西,就是她的。表亲也好,宗亲也罢,谁都休想染指。
而布雷斯才七岁。
这个事实让愧疚与悲伤折磨着她,但她别无选择。所以她矮下身,平视着她的儿子:“布雷斯,妈妈需要你的帮助。你知道为什么吗?”
布雷斯本能地察觉到母亲的负面情绪。他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
“我是你的证人。”
他回答。